“看住我作甚,我又不是三岁稚童,”他照旧站了起来,“我就是喝多了头晕,出去吹吹冷风。”
你比三岁稚童还棘手,谁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去!
侍从板起脸来:“哪里吹风不能吹,您去那旁边的外廊上站站,也可以醒酒。”
曹子戚却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心里想着要寻她去,再把当日的话说个明白。
那日段清州突然插脚进来,把水都搅浑了,根本没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他就是想问问,她那样的决绝,到底是不是碍着段清州在跟前,是不是害怕满京的流言蜚语。
她昔日送他的那方砚台,在抄没家产时被充公转卖。他跑遍京中大大小小的铺子,好不容易找到买主,总算给赎回来了。
东西找到了,可是人当如何呢?
若是她心里还想着他,纵然是十年二十年,他也是等得的。
他打望着大殿的小侧门,估摸着她是从哪里出去的,便一刻不迟疑,朝着那殿门走去。
侍从懊恼地叹口气,抓起他丢下的披风,也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侯爷这才刚刚复爵,与公主的流言也是人尽皆知的。他这般莽莽撞撞的,若被人看见,拿住了话柄,再从中作梗……
老夫人知道了,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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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妃的宫殿偏远,和正阳宫、轩居堂隔着好长一段距离。
严晚萤仔细打量着这座宫殿。虽然也修葺得富丽堂皇,但只要仔细瞧,便会发现琉璃瓦有破损、门廊掉漆、墙面龟裂……
宫殿内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湖泊。因为疏于打理,草木凌乱,占地方不说,还搞得整间宫殿都潮湿阴冷。
这倒是颇有金皇后的作风——明目张胆地孤立、打击异己,从细节末微处开始使坏。
可怜的莲妃,和亲到大燕也快十年了,这种委屈大概受了不少吧。
守门的太监看见她和严以沫立刻面露难色,低眉俯首道:“二位公主请回吧,莲妃娘娘身子虚,已经歇下了。”
“你可别蒙我,方才我还听见琴声呢,怎么敢说莲妃娘娘睡下了,”严以沫似乎跟这个太监相熟,轻笑着道,“若我的耳朵尚且好使,莲妃娘娘弹的应该是那曲《醉前尘》。”
太监尴尬地笑了笑,却仍旧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前,一点儿也没有放她俩进去的意思。
严晚萤知道,定然是防备着她的。
虽然她很想跟太监说一句“来都来了,大晚上的”,但瞥着他铁青的脸色,还是不敢撒公主脾气,怂道:“罢,既然莲妃娘娘已歇下,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会。”
严以沫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执意要往里闯一闯。
她踮起脚,对着院里高声道:“我知道莲妃娘娘还未就寝。琴声郁结,如思绪烦乱,睡也是睡不着的。不如与知音秉烛夜谈,以解忧愁。”
两姐妹这么一唱一和,果然有效果。只听门扉“嘎吱”一响,门里钻出来一个精干的宫女,瘦骨嶙峋,看长相,有几分不一般的风情。
她打着宫灯,脸上的表情很是沉稳:“莲妃娘娘请两位公主,殿中叙话。”
严以沫高兴地回望了严晚萤一眼,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莲妃会让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