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黛瓦,隔断了庭院中的苍竹翠树,只有从那扇江南林园风的月洞门,才可窥见一二。
段清州背靠着雪白的墙,眸光暗淡,将身影死死藏住。
悦书蹲在地上小声埋怨他:“这里又不是玉漱苑,驸马有什么好藏的。不对,即便是玉漱苑也不用藏。”
话刚说完就吃了段清州一记眼刀,以及一声狠厉的“嘘”。
悦书无奈地翻了白眼。
他家主子真是越来越怪了。前天回来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白纸和没蘸墨的毛笔,不时傻笑。
给他倒茶也不喝,跟那只门口晒太阳的猫儿似的,一发呆就一整下午。然后发呆到黄昏,寻个由头到玉漱苑蹭饭。
如今,本来是寻了同样的由头,欲找公主闲聊。谁知他撞见曹子戚,却突然跟个小贼一样,缩手缩脚地躲在这里,听那院里的墙角。
何苦来哉。
月洞门的里面,像一幅水墨画,映着曹子戚和公主并立着说话的身影。
“公主,往后报馆若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曹子戚眼神缱绻,轻柔地放在她身上,“……旁的事,也可以来找我。”
严晚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答应着“好”,低头将手里的话本卷成一个直筒。
空气中有种闷热,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曹子戚缓缓靠近一步、又一步,目光却是忐忑的。现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
他突然伸出手,指尖碰上她细软的鬓发:“有桂花落在公主头上了。”
严晚萤只觉得整个人僵了一瞬,本想推开他的手,却因为双手都握着捏成直筒的话本,错失良机。
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呆愣如鹅,等他快些摘掉发上的桂花。
然而他动作异常地慢,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弄掉落花,恍惚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丝上微微攒动,像是在为她整理鬓发。
月洞门外。
贴墙站着的段清州突然侧过身,眸光中有寒芒的漩涡,冷冷地,深不见底,像极了幽冥的鬼焰。
悦书禁不住背脊发冷,出声唤:“驸马。”
“……”
得不到回应的悦书,不由得往前行了一步。
只见段清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掐断了自己腕上的檀木珠串,往手心里攥了几颗珠子,捏得“格格”直响。
月洞门里。
蝉鸣和蛙声交替而起,吱吱吱,呱呱呱,像是某种和谐的奏鸣。
严晚萤觉得自己的思绪在这些声响中钝起来,绞成了一堆乱麻。
“公主,”曹子戚的喉结轻微滚动,像是做好了什么决意,突然出声,“今后若再择驸马,你……你能选子戚吗?”
“啊?”严晚萤整个人都迷惑了。
再择驸马……这说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