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驶向南方的第一趟火车上,祁辞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列车驶出积雪的站台。
他与聂獜的一切开始于秦城,现在又要去往秦城,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在他的心中蔓延。
“别担心。”聂獜拥住祁辞的身体,灼热的气息打在他耳后那片皮肤上,让祁辞下意识地有些眷恋,不得不更深地倚靠进聂獜的怀中。
“我怎么能不担心。”祁辞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抬手用指尖轻轻地划过聂獜下巴与喉结,“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他们都是在利用你。”
“而且……”祁辞顿了顿,鸳鸯眸中泛起晦暗不明的意味,“我现在有些怀疑,表老爷真的已经死了吗?”
他的尸体虽然是祁辞亲自送去下葬的,但作为“人”的表老爷虽然死了,那么作为执妖呢?
他会不会也早有准备,利用所谓的死亡金蝉脱壳,成为了执妖?
还有当初在佤朗村,最后那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箭,尽管到现在他们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但冥冥之中,祁辞却预感那应该与表老爷脱不了关系。
“不管他是什么,”聂獜低头吻了吻祁辞的额头,他狭长的兽瞳中映着祁辞的面容:“少爷不要忘了,我是煞兽。”
“平漠城时,他们都无法把我怎样,更不用说现在。”
祁辞自然是知道的,聂獜的存在实在太过特殊,即便他也无法确切感知到聂獜生命力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但这并不会消减他的担心,表老爷如果真的已经为此事谋划了几十年,那么谁也无法断定,现在他们所走向的,会不会是下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大少爷,睡一会吧。”聂獜温热又有些粗糙的手,覆盖住了祁辞的眼睛。从昨晚见证了那些事后,祁辞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
祁辞在他的手掌中点了点头,低头埋入到聂獜结实的胸膛上,任由对方的身躯将他包裹起来,他怀着那么多心事,本想只是闭眼继续沉思,但没过多久,就在聂獜构建起的这方温暖与安宁中陷入了深眠。
火车沿着既定的轨道,在起伏不断的轰鸣声中前行着,逐渐驶离那积雪覆盖的北方,向着那座祁辞曾经无比熟悉的小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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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鬼”,辗转奔波了三天后,终于来到了秦城之中。
祁辞坐在聂獜租来的车子中,看着窗外的街景,这时的秦城远远没有数年后那般繁华,街道上还只有矮矮的房屋与零星的店铺。因着是深冬时节,尽管没有北方那么寒冷,但也少有人在这样的天气中出门,偶尔碰到二三路人,也是匆匆而过。
他不由自主地,在这座城中搜寻着后世的痕迹,但随即又因为自己的执着而摇头笑笑,不说别的,只怕这会贺桦都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
现在的秦城,还不是那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不是他与聂獜相遇的地方。
命运推着他们在时间中逆行,却又恰恰暂停在一切开始之前。
终于,车子来到了北迦山外,眼下这里还并没有修上山的路,车子根本开不进去,他们只能在这里下车,步行去往山上的道观。
闵云生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固执地要跟着冯管家,但是没有人再去阻拦他。
他们的心中已经都默认了一些事情即将到来,这已经是他跟冯管家最后的时间了。
虽然祁辞知道,冬天的北迦山上必然不会有多少人,但随着他们沿着山路深入,周围分外寂寥的环境,还是让他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夏日里茂密的树林,现在只能下光秃秃的枝杈,仰头看去时,它们又像是阴沉天幕上的裂痕。
干枯堆积的落叶被他们踩在脚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脆裂的声响。
自从发现异样后,聂獜就走在最前方,随时准备护住祁辞。
出乎祁辞意料的是,他们行至半山时,还没有到达那个道观,反而发现了一处隐匿在山间的小村子。
祁辞记得很清楚,数年后他们去道观的路上,并没有见过这个村子,也没有听江良他们说起过有这么个地方。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眼下与未来两个时间点之间,有什么原因让这个村子彻底消失了。
这绝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他们简单的商量过后,决定冯管家与闵云生继续向道观的方向走,祁辞与聂獜去探探那村子的情况。
说是个村子,其实从远处看也只能看到二三十座简陋的房舍,祁辞与聂獜警惕地走到村口,却始终不见任何村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