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爷拖着越来越软的双腿,竭力向前挪动着,可很快他就再次被藤蔓绊倒,无数纸人的头颅都凑了过来,它们同样被粘液浸泡得开始变软,发出的声音潮湿又模糊。
“父亲……”
“父亲……”
“滚!”闵老爷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狂乱地挥动着想要驱散那些头颅,可他已经湿透的纸手却软塌地黏在了藤蔓上,随着他用力整个脱落下来。
“啊——不——”
闵老爷惊恐地看着自己脱落的手,但这只是个开始,他已经变成纸糊的脚、发软无力的双腿、还有撑在地上的另一只手……
甚至连他的脸,都湿软地塌陷了下去,他越是逃跑爬动,脱落的身体就越多,最后只剩下一滩看不出人形的软烂纸糊,还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
他终于,终于寻到了门的方向!
可他烂糊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面前的门,他一次次地撞击着门板,纸糊与粘液随着他的动作四溅,可面前的门板却纹丝不动。
被纸人头颅占据的肉肢藤蔓再次聚拢而来,那滩纸糊惊恐地瑟缩着,却没想到那些藤蔓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涌向着紧闭的门板。
“砰!”
随着一声巨响,门板终于被它们撞开了,化为纸糊的闵老爷几乎狂喜着,拖动着烂泥身体向门外冲去——
可房门之外,等待着他的,却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
————————
“我把他们都烧给你了……”
“你开不开心……”
大观剧院的房顶,闵云生看着脚下的火海,仿佛听到了闵家三人死前那惊恐又痛苦的惨叫,露出了空洞的笑容。火光映在他身后,那个顶着冯管家面容的纸人脸上。
闵云生手中的剧本已经撕光了,又取出了曾经无比珍视的信件盒子,将里面的信倒了出来,一封一封的扔向脚下的火海。
“好了,我要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说了。”
祁辞与聂獜全程旁观了闵云生的这场疯狂复仇,他没有立场去干预什么,但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冯管家跟他们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多少?”
闵云生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他,然后轻声说道:“大概什么都知道吧?”
他看着最后的信件被大火吞噬,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虚弱地歪倒下去,身后的纸人立刻将他揽进怀里,用身体支撑着他。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才十二岁……”
那时闵家与冯家因为有姻亲关系,交往还算密切,有一年冯老爷来北方谈生意时,随行带了不少的奴仆,其中就有那时候刚被“认回”冯家的冯管家。
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就这样相识了,同样的出身,相似的遭遇,让两个小少年惺惺相惜,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他们按照那并不存在的亲缘关系,用表兄表弟互相称呼。
这么一叫,就叫了二十多年。
冯管家一心想要通过承继星监,获得在冯家的地位,可闵云生却并没有那么看重这些——他从小身体就太差了,在遇到冯管家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活得久一些。
但在遇到冯管家后,他的心愿变成了,希望冯家表哥能够得偿所愿。
可偏偏天意弄人,冯管家一直到二十岁,都没能继承星监,彻底失去了希望。可一直病歪歪的闵云生,却成了星监。
在那之后,闵云生想尽办法,与冯管家又见了一面。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人。
“他问表哥……想不想成为比星监更厉害的存在。”
大雪中,祁辞的声音几乎被呼啸的风声所淹没,只有他背后与聂獜依靠相贴的地方,能给他带来暖意:“那个人是谁?”
闵云生望着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他的脸。”
祁辞沉默了片刻,其实纠结这个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这件事根本不是某一个人发起的,是四家星监都共同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