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四老爷立刻召回自己的执妖鸟,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他病残的身躯已经无法供给什么,执妖鸟也变得虚弱又模糊,挥动的翅膀只能象征性的扇开几个纸片人,并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闵四老爷当即决定,不再继续往上爬,他正要颤巍巍地转过身子,却听到上方那些人头又发出了激烈的笑声,他当即意识到不妙,下一刻就看到,那些纸片人竟合力将一只只铁桶,推到了楼梯口!
闵四老爷顿时慌乱异常,但那些纸片人却不会再给他时间了,转眼间那沉重的铁桶,就被它们从楼上推了下,滚动着向他碾压而来!
“停下!不要!”
闵四老爷嘶哑地大吼着,拖动着身体去躲避那些滚滚而来的铁桶,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轻,但动作还是带着老年人的迟缓,再加上纸质的楼梯勉强承受着铁桶的重量,变得摇摇晃晃,让他更难以行动。
闵四老爷艰难地躲过两三只铁桶后,还是再无力继续躲闪下去。
纸质的眼眶几乎撕裂,却只能看着那巨大的铁桶冲自己而来,将他生生碾压在楼梯上。
想象中的重量碾过他的身体,但令闵四老爷没想到的是,铁桶滚过他的身体后,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纸片般的闵四老爷躺在楼梯上,他的身体完全贴在地上,但也因为原本就已经成了纸,所以铁桶压过后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赫赫——”
闵四老爷颤抖着抬起自己薄薄的手,发出了疯子般的笑声:“压啊!你们有本事继续压啊!”
“来压死我啊!”
聚集在二楼上的纸片人没了响动,闵四老爷却因为劫后余生,而变得分外得意,他从楼梯上爬起来,摇晃着自己薄薄的身体,向着上方咒骂:“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你既然弄不死我,我就一定要弄死你!”
说完他就要继续向二楼爬去,可刚一迈开步子,闵四老爷就发觉一丝不对劲。
他已经变成纸片的身体,却并不像刚刚那般活动自如,反而有些……软塌?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就发现大约是刚刚铁桶中漏出了什么液体,将他的身体沾湿了。
霎时间,一种不祥的预感,从闵四老爷心中升起。
他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到了鼻子下面——
那不是水,而是油。
“赫赫赫赫——”
二楼的纸片人们,学着闵四老爷刚刚的声音,也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闵四老爷再也无法掩饰他的惊恐,他不再犹豫调头就连滚带爬地向着楼梯下方冲去。
但是已经晚了,在他的背后,剧场黑暗的二楼上,不知那个纸片人擦燃了一根火柴,然后用冯管家的那张脸,带着笑容将火柴扔了下去。
沾染了铁桶漏油的楼梯,顷刻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闵四老爷就算跑得再快,也根本跑不过大火蔓延的速度。
他那单薄的身躯,顷刻间便被大火所吞噬,他在大火中怒吼着,哀求着,可连声音都不曾传出,转眼就被烧成了灰烬——
但这大火却并没有就此熄灭,而是沿着刚刚铁桶滚下的轨迹,引燃了黑暗中堆积的杂物,越烧越大,越烧越大……
闵老爷看到火光时,他正在搜寻剧院的后台。他知道这大火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烧起来,一定是闵四老爷或者二少爷那边出了问题。
他肥硕的身躯此刻也逐渐变薄,随着喘息颤抖晃动,正当闵老爷准备暂时离开,去看看着火的情况时,他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幽幽的:“父亲……”
那并不是闵云生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刚刚在台上那“女演员”的声音。
闵老爷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见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数个挂着剧院演出服的架子,上面挨挨挤挤地不知道挂了几十几百件落灰褪色的戏服。
闵老爷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对于闵云生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之前是顾念着闵云生所写的剧本还能赚钱,这会他既然不安分,那这个儿子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闵老爷拄着拐杖,向着那衣架步步走去,而随着他的走进,衣架中那一声声“父亲”的呼唤,也越来越频繁。
纸人苍白的脸,透过衣服间的缝隙,含笑窥探着他,却在下一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闵老爷却并没有去触摸那衣架,他在衣架前几步远得地方,就停住了脚步,手中得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那闷闷得声响在空荡得后台回荡。
紧接着,就如他身体般肥胖得肉肢藤蔓,便裹着粘腻得汁液,从积满尘土得地上钻了出来,转眼间就分出了数根分肢,向着那挂满衣服的架子蠕动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