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围攻三日后,杭州城破,贼寇进城大肆掳掠。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新登,一时间人心惶惶。与此同时,兵临城下。
乾符五年十月,黄巢残部来到新登城下企图攻城。这些残部大多从浙东和杭州方向赶来,准备和浙西的同伴们汇合,正是收获甚丰之际。然而四座翁城的城门吊桥早已被吊起,贼寇只能选择下马填平护城河。
与此同时,黄巢亲信的军队也穿过山间南下,由于山间小路狭窄,首尾相连蜿蜒近数里。杜稜则和同伴埋伏在山间,迎击主力。
从五月章文瑛嫁到新登到现在,城墙已陆陆续续修筑了五个月。先是开挖壕沟,然后再将松溪的溪水引入护城河,顺便在松溪和护城河之间的空地上晒砖。
虽然章文瑛依靠自己稀松平常的力学知识设计出的吊桥不大牢靠,但起码现在能给城中百姓一份定心丸。
相比之下,夯土并部分包砖的城墙便显得有些不够看,和后世章文瑛在各处城市看到的明代城墙相去甚远,远不能称得上固若金汤。好在这个时代也没出现热兵器,守城方还能具有巨大优势。城池乃是杜稜选址,东西部分和古城墙重合,舍弃了南边靠近水边的低地,而将北部的高地放入了城中。
原本的军营和县衙在县北,如今却全在城南。
“夫人。”王五在章文瑛耳畔低声说:“敌军果然想在水源处投放尸体,已被我派出的手下抓获。”
章文瑛叹口气道:“送过去让孙县丞审讯。”
她坐在东边的熙春门城头,看着从杭州方向过来的贼寇。春桃和郑婷婷一左一右身着盔甲手持盾牌站在她身侧。经过半个月训练的男女老幼都手举弓箭,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王五在城墙上环视,不停地训话:“敌人在离护城河一丈内再射箭!别早动手!就你们的力气射不中他们的!”
章文瑛一言不发,等待着战争的正式来临。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敌军,城头只有两百弓箭手,但城下却是千军万马。
不,没有马,只有步军。这是好消息,意味着主力不在此处。
“娘子,”郑婷婷小声说:“我看到有好多独轮车,里面都是金银。他们手上怎么会有独轮车的?”
章文瑛没回话,春桃嘘了一下郑婷婷。“钱将军让杭州的工匠造了些,他们从杭州弄来的。你别说话动摇军心了。”
章文瑛知道春桃的担忧,杜稜让新登县的工匠制作独轮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秋收时孙芪就是靠着独轮车将郊外的稻谷紧急运回了城里的粮仓。郑婷婷不提也罢,大家看到那些独轮车,难免会胡思乱想。
然而作为镇守城池的主帅,光是澄清还不够,她必须让众人觉得敌寇只是纸老虎。章文瑛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们拿独轮车运输粮草,这群敌寇却只会运输金银。可见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成气候。婷婷,你下去跟春柳姐姐说,多准备点箭矢上来。我们射上三轮,这群人自会退兵。”
不出章文瑛所料,当护城河旁的尸体堆积时,那群敌寇便不再向前,而是自动推推搡搡地离开。正当章文瑛准备松一口气时,远方出现了一面旗帜。
章文瑛从交椅上跳了起来。春桃失声道:“朱?咱们浙西可没有姓朱的将军。”
章文瑛面如死灰。姓朱的将军,浙西没有,黄巢手下却有一个,此人此时应该已在黄巢麾下。
朱温。
*
朱温远远地驻扎下来,显然并不准备在今日攻城。章文瑛面色铁青地从城头下来,径自前往县衙,召集幕僚共商应对之策。
在前几日准备守城时,章文瑛才发现,自己手下的娘子军们个个都是后勤人才,对于军事一窍不通。
要想打赢这场战争,她只能张贴公榜寻找谋士。
大部分都是坑蒙拐骗、满口圣人之学忽悠的骗子,但也有一个厉害角色。孙陟自称是孙芪族兄,少时便好兵书,屡试不第,见族弟来了新登,便投靠与他,希望能得到裴璩的赏识,收入幕府。
结果他前脚进了幕府,后脚裴璩便进京了。而新任命的高骈乃是军中宿将,他觉得自己一身本事没了用途,便回了家乡,顺便跟着族弟学习县中庶务,为日后做准备。
孙芪在旁边道:“我这族兄并不是纸上谈兵之徒,昔日裴大帅在湖州攻打曹师雄时,皆是他在旁出谋划策。”章文瑛叹口气道:“既然如此,劳烦孙公子了。”
孙陟笑道:“这兵家之事,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比起当年的裴帅,夫人您其实已经强上许多了。”
章文瑛不解道:“裴帅乃是文臣领兵的典范,吾何德何能,能和他相比?”
孙芪一直在一旁喝着茶,此时终于有机会插话:“夫人您有所不知,王郢之乱时,裴帅一开始只想拥兵自保,是他的一位姬妾在他面前自刎才有了胆气。后来他攻打曹师雄时,便已能在阵前谈笑自若了。”
章文瑛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一切依卿所言。吾需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