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见真和田天站在告别厅门口,看到的就是崔美靠着墙抱着自己的膝盖,目光呆滞。墙上挂着的照片上,是她们曾经的任务对象。
她们来到活动中心时,甚至都不需要问,就找到了办告别式的活动室是哪一间。
热闹的活动中心,估计再也找不到另一间如此冷清的活动室了。
偶尔有人从门口路过,只是稍作停留地看上几眼,就会匆匆逃一样离开这里。
“崔美,我们来晚了,特使管理处的事故反思需要三天,抱歉昨天我们不在,今天刚复工,柏处长就跟我们讲了这件事。”
白见真说着,从花束桶里抽出一朵黄色的花,摆在了放着郑秋遗物的台面上。
她把那朵花倚靠着放在装着毛线手套和毛绒星星的盒子旁,垂下手也看向郑秋的照片。
这是白见真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郑秋正常神色的面庞,不同于白房子隔离室里的疯狂病态,照片里的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年轻、漂亮,瞳仁似乎是浅色,头发挽在一侧,神情天真无畏。
田天学着白见真的样子,挑了一朵白色的花,也摆在了盒子旁。
随后蹲在崔美旁边,“我们……不知道你们认识,难怪你那天一进隔离室就愣住了。”
“谢谢你们来送她一程,她知道会很高兴最后有人来看她的。”
回过神,崔美恹恹地对白见真和田天说。
白见真也在崔美面前蹲了下来,她拍了拍田天,田天才一脸相当抱歉的表情,挠了挠头,“我其实是翘班过来的,现在要回去工作了,但见真姐今天休假,她会在这陪你,我就先走了啊!”
田天走后,白见真拉着另一条矮凳,坐在崔美旁边,她对这个总是闷不吭声的普通人类护工一直都充满好奇,直到有机会一起在归墟场工作后,这份好奇心里,又掺了些莫名其妙的好感。
白见真从来都没有过朋友这种关系。
不仅是她,查奥斯这个地方,没人会把自己的同僚、同学,甚至发小当作朋友。
“朋友”这样的词汇,在查奥斯是遥远且复古的存在。
但柏苏告诉白见真,死亡的郑秋,是崔美的朋友。
她们的关系不是陌生人,不是跨部门的同事,是“朋友”,白见真反复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嚼烂。
最后竟然生出些羡慕来。
“你们是第一个来送她一程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认得她的人愿意来”,崔美嗤笑道,“我理解,以前你们都觉得不会死,现在有人开了这个头,大家又开始害怕自己是下一个,本能会离晦气的人和事越远越好。”
崔美转头看白见真,“见真姐,那你就不怕死吗?”
白见真眼睛看着郑秋的黑白照片,始终没有移开,“以前不会死,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可能会死,那就等到那天来了的时候,再告诉你怕不怕吧。”
崔美并没有继续问,白见真也没有再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靠着墙并肩坐着,看着墙上的郑秋。
告别厅外面传来其他活动室过于热闹喧嚣的欢呼和叫嚷声,在白见真以为,她们两个人就要一直这样坐到关门时,崔美问,“我能相信你吗?”
白见真想也没想,好像很怕崔美反悔,她果断回答说,“如果我能帮到你的话,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