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到头来发觉尽是自己亲手把白净幽推入绝境,明明,明明他连小狼崽受点委屈也舍不得的,现在,现在……
宋一珣“哇”地又呕了一大口血,他已喘不上气,咒语链条攻势慢下来。
叶景韫横剑挡住顾延泽下劈向宋一珣的腿,反手削去,逼得顾延泽后退。
顾延泽眼露癫狂,突然大声喊道:“宋一珣就是宋氏族长,是他放出了我,你们今日的灾厄都源于他,也要因他丧命于此!而攻击你们的傀儡妖与蛊则出自他心爱之人白净幽的手!”
顿时,正浴血奋战的除妖师们如同锅中沸腾的水,更有甚者转而将恨撒向宋一珣。
眼见除妖师大乱,江疏裴不得不在硬抗蛊与傀儡妖的猛烈攻势同时厉声下令:“盟会成员听令,但凡受妖言蛊惑而残杀手足者,当场诛杀!”
胡雨丞趁其不备,双肘重重砸在江疏裴脊背,拱火道:“会长包庇背叛者,还要拉你们一起陪葬,何不如与我一道杀了他——清洗盟会。”
霎时,祈福场内混乱不堪,唯一有秩序的就是厮杀,不分敌我的最原始的厮杀。
宋一珣撑地的双手颤抖明显,几次欲起身均失败,此前的授灵仪式虽让他在短时间内灵力得以猛增,然则面对的是大妖委蛇。他抬眼透过咒语牢笼望向苍穹,泛红的眼中蓄满决绝跟绝望,他偏头咳嗽,铁锈味直窜鼻腔。
他眼睁睁看着叶景韫被扫倒落地,对方抹掉脸上血痕爬起来又被揍倒,已不知是多少次,面目狰狞的除妖师相互厮杀,蛊、傀儡妖、复影妖也参与这场屠杀中。
雨流淌进眼中,跟着泪一齐滚落。
宋一珣怔怔将一切尽收眼底。
由他引起的争乱,理应经他之手平息。
又一次被砸向地面,叶景韫曲臂护住脑袋,除开天旋地转,他已感觉不到其他了。
“叶哥……”
宋一珣捏断蛊的咽喉,搀起地上的叶景韫快速后退。
“……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似有预感宋一珣接下来要说什么,叶景韫眼眶顿时发热,喉间滚动,哑声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
他再说不出话,声音低了下去,雨水从下颌滴落。
“可终究,还是因我而起。”宋一珣苦涩笑笑,握着叶景韫手腕,“叶哥,拜托,我真的,已经无计可施,我。”他几度失声,断断续续才把话说完整。
“还请你帮我给白净幽带句话,就说,‘回郢州,然后,忘记我’。”
叶景韫极力压抑着喉间呜咽,搓了把脸,无情地说:“你自己亲自跟他说,我不帮。”
“叶哥。”宋一珣笃信他会带话,顿了顿,又说:“今日之事,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才是导致你们深陷险地的祸首。”
“我做不到,”除非你撑着,我们一块儿出去。
可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叶景韫就让人往后推了一把,然后,他看见赤红血咒自宋一珣指尖涌出,不多时便铺天盖地压下来。
漫天雨混合着赤红咒语,叫人分不清下的是雨还是血。
“诸位,委蛇出逃,我宋一珣难逃其咎,今日之事与白净幽无关,更与宋氏无关,要恨要怨要杀要剐尽管冲我宋一珣而来。”
“我愿以命抵命。你们齐力破开咒语,我来拖住委蛇!”
“好大的口气!”
顾延泽立时化回蛇躯,摆尾扫向宋一珣。
血咒阵顷刻封住委蛇四面八方的退路,宋一珣面色逐渐苍白,眼神坚毅,于此刻的他而言,同归于尽亦不失为种最佳选择。
叶景韫再度抹了把脸,眼眸倏冷,高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随我跟会长破开牢笼,不要让宋一珣的牺牲白费!”
原打算倒戈的除妖师思忖,即刻聚拢过来,决定搏一把,他们轮流着防妖、与江疏裴和叶景韫携手破咒语自救。
雨雾不断,血渗入地面碎裂鳞片中,金色与赤红的咒语交相缠绕。
“咔擦——”
咒语牢笼发出的细微声响落在顾延泽耳里放大数倍,他心一沉,来不及细想因何缘故,迅疾剧烈摆动身躯试图甩开紧追的宋一珣,催动地面鳞片吸食场内所有除妖师的灵力。
咒语牢笼轰然崩碎瞬息,场内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掀翻在地,除妖师本就鏖战体力所剩无几,加上又被委蛇吸食灵力,有的扛不住直接呕了血,爬不起来。
白净幽撤回手掌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祈福场内除委蛇外,再无站立之人,各个身负重伤,灵力正源源不断往委蛇周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