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卫所有个千户,不知怎的,跟小阁老的一个小妾攀上了亲。他拿了千户所一年的军餉去给那小妾送了礼。
“你们猜怎么著?完事儿他就升了阳和卫指挥使!”
“这种靠舔上官和上官裙带升上去的边將能打仗嘛?有了边畔不得跟杨总督穿一条裤子,当缩头乌龟?”
“同样都是姓杨,另一位杨总督治宣大时,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那时我们边军的军纪严明,上下都有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梁指挥使所说的“另一位杨总督”,显然指的是杨博。
梁指挥使的话越说越出圈,骂完了杨顺骂严家父子,骂完了严家父子,再下去恐怕要骂皇帝了。
林十三连忙岔开话题。他问许知州:“许老兄可知阴阳宗?我听说阴阳宗在宣府、大同一带有十万宗眾。”
“此等装神弄鬼骗钱財的假道宗,你们宣大地方官不管嘛?”“
许知州一声嘆息:“想管。管不了。”
许知州喝了口酒,將“管不了”的原因娓娓道来:“边关土地贫瘠,產量少。以前都是朝廷拨给军囤粮备战。“
“近十几年来,朝廷拨给边军的军囤粮年年不足。有时只拨下来两三成。”
“军囤粮不足。遇到战事怎么办?朝廷下旨『就地征粮”。说白了就是跟边关百姓强征。”
“边关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又有明令,边关百姓逃亡者视同流民严惩不贷。”
“自古都是『百姓苦而妖孽出』。阴阳宗趁机笼络住了边关穷苦百姓。”
“穷苦百姓没活路。唯一的指望就是三清上仙下凡救苦救难。”
“我们这些地方官若严查阴阳宗,下大气力將它连根拔起,那岂不是要断了百姓的念想?恐有民变啊!”
“外敌强伺,若再有民变,那是要酿成第二次庚戌之变的!”
“没有办法,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阴阳宗做大。只要他们不明面上鼓动百姓造反,我们是不管的。”
林十三道:“原来如此。听说阴阳宗的偽宗主阎浩会飞天遁地,来无影去无踪?”
许知州答曰:“天下哪里有会飞天遁地的人?他不过是行跡隱秘一些,又有十万宗眾迷信他,走到哪儿都有百姓帮他掩盖行踪罢了。”
张云听出了门道:“巡按路楷参沈炼勾结阎浩里通卖国。你是想捉阎浩为沈炼洗脱诬陷?”
林十三狡一笑:“错了,张公公。我这趟来是捉极品短翅灶蟋的。不是为谁洗脱什么诬陷。”
张云心领神会:“啊,对对对。你是来捉虫的。“
林十三笑道:“最极品的短翅灶蟋產於宣府城外。故我明日便要启程去宣府。”
张云道:“这么急,不多住两天?”
林十三將手中的一根羊肋放下:“今夜借贵衙歇个脚,明日黎明我们便出发张云提醒林十三:“宣府从地方官到边军將帅都是杨顺的人。你过去办差,
得跟他打好关係。”
“不然。。。。。。边关险恶之地,钦差偶遇盗匪、外虏遭截杀是常有的事。”
林十三道:“放心。我是去捉虫的,又不是去找他麻烦的。杨总督不会拿我当敌人。”
酒宴罢,林十三回到臥房,跟张伯、孙越商议如何抓捕妖道阎浩。
林十三道:“按许知州所言,这阎浩不好捉啊。茫茫边关,本就不好寻人。
又牵扯到了百姓,捉他弄不好会酿成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