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灯油虽说不腥不臭。可点上它远不及菜籽油亮堂。”
林十三笑道:“我为的不是亮堂,而是为的稀奇。我家老爷子就喜欢稀奇玩意儿。”
林十三並未向吴瘸腿儿亮明自己的官家身份,他怕嚇著老人家。
吴腿儿道:“明白了。你是有钱人吃饱了撑的。唉,这人啊,的確不能吃太饱。”
“瞧我这张嘴。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別在意。“
林十三道:“无妨无妨。您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这些人啊,就是吃太饱撑得孙越在一旁道:“老爷子,您这窝料。。。。。。够別致的啊!“
有钱人的窝料都是用五穀粉泡酒,更奢侈的还要拌上胡椒粉、苏木粉。
要知道,胡椒苏木在大明是仅次於金银铜的硬通货。朝廷財政最紧张时,甚至会拿胡椒苏木折抵官员俸禄。
次一等的窝料则是麦粉。
再一次一等是麩糠。
吴瘤腿儿的窝料罐子里,装的则是一颗颗翠绿翠绿的羊屎蛋子。
林十三敏而好学,他问:“吴老伯,您这窝料怎么是羊屎蛋啊?有何妙处?”
吴瘸腿儿苦笑一声:“没什么妙处。纯粹就是穷。不捨得用麩糠当窝料。”
林十三跟孙越席地而坐,看著吴瘤腿儿钓鱼。
初夏的天儿不冷不热,舒服的很。林十三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以手做枕翘著二郎腿,慵懒而又安逸。
孙越则拿出一块肉脯,大口咀嚼著。
吴瘸腿儿甩在河里的鸡毛漂猛然沉底。他一提杆:“中了!”
林十三眼前一亮:“什么鱼?个头如何?”
吴腿儿溜了几下鱼:“唉,三两的大板鯽。不是鲤鱼。”
说完他猛一收杆。果然是只大板鯽。
林十三帮忙摘下大板鯽,扔进了鱼篓里。
吴腿儿抓起一把羊屎蛋,打了窝。又把一个羊屎蛋掛在鱼鉤上拋了下去。
孙越在一旁道:“师父,您以前不是教过高忠高公公臭砖头和牛粪馒头两种打窝法子嘛?”
“咱们驯象所那帮好钓鱼的弟兄,最近鱼口不好。我看他们快墮入钓鱼的魔道了!昨日他们竟在一块聊起用人屎打窝。还说什么要捏成三分软七分硬。”
林十三皱眉:“这帮人还真是墮入魔道了。脏不脏啊!”
吴腿儿在一旁道:“我钓鱼这么多年有个心得。鱼口不好,你就算用人参燉鸭子打窝也是白搭。”
“鱼口若好,你掛一块人屎头鱼照样吃。”
林十三连连頷首:“要不说您是老钓家子嘛?说的一点都对。”
正说著话,吴瘸腿儿的鸡毛漂又沉底了。他一提杆,杆子瞬间弯成了一张弓林十三惊呼:“大鱼!大鱼!”
吴瘤腿儿屏气凝神,双手紧紧握著鱼竿,两条腿咬定青山不放鬆,用力溜著大鱼。
一直溜了能有一刻,大鱼终於力竭,吴瘤腿儿將其拉到岸边,伸手抠住了鱼鳃,拎上了岸。
林十三定晴一看,只见这是一条十斤左右的大鲤鱼,通体浑黑。正是那种土腥味儿冲脑袋,无法入嘴但可以做鱼灯油的浑黑鲤。
林十三笑道:“妙啊!吴老伯,这下可以做鱼灯油了吧?”
吴腿儿道:“能做了。咱们不钓了,走,去我家。”
林十三师徒跟著吴瘤腿儿来到了咏鹅坊驴耳朵街大痔疮胡同的一个大杂院內。
吴瘤腿儿將二人让进了自己的破屋里。他拿起一柄刀,把那条大鲤鱼横腹拋开,取出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