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监斩官“出现,喧囂混乱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只有微不可闻的私语声幽幽响起,眼眸中满是激动。
不提那些脑袋光禿禿的佛教僧侣,那些跪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尤其是那为首的浙江布政使陈立,更是正儿八经的从二品官员。
啪啪啪!
逆著头顶有些刺眼的烈阳,被万眾瞩目的“监斩官“有些紧张的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努力让自己保持著镇定,不至於被眼前的“大场面“嚇到。
刚刚从刑部至此的一路上,他可是瞧见了不少“熟面孔“,其中还包括许多官位品秩远在他之上,但平日里没有半点交集的“上官“。
这黑压压的人群中,谁知晓混杂了不少平日里挥斥方遒的高官,说不定还有那国朝勛贵和皇亲国戚们混跡於其中。
想到这里,这青袍官员便赶忙將涌至喉咙深处的怒吼声咽了回去,转而朝著身旁的差役们使了个眼神,没有像往常一样显摆一下“官威“。
“肃静,肃静。“
隨著五城兵马司的差役们不断挥舞手中棍棒,人群中就连那窸窸窣窣的私语声都是消失不见,唯有高台上的“监斩官“表情依旧有些难看。
按照常理来说,这“监斩官“的差事虽然有些晦气,也勉强也算是一件“美差“,毕竟绝大多数的罪犯家属们会提前上下打点,希望能够让罪犯少些痛苦。
只是眼前的情况却不可一概而论,这些满脸绝望的官员可都是杭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份地位比之寻常的罪犯们可煊赫许多,自己无形之中便会得罪不少人。
毕竟这些罪犯们虽是认罪伏诛,但正所谓秦檜还有三朋友,这些罪犯们的门生故旧,同窗好友们可都还在朝中履职呢,备不住哪天便给自己一个难堪。
“浙江布政使陈立,按察使王森,杭州同知黄堂,通判梁宇等人欺君罔上,与城中豪商沆瀣一气,操控市场,按律当斩!“
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发苦的刑部官员自高台上缓缓起身,宣读著刚刚领到的“公文“,引得街道上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从浙江布政使,再到杭州通判,除却那杭州知府得以“倖存“之外,天子这是將杭州官场整个一网打尽吶。
与诸多热情高涨的百姓们所不同,混跡於其中的“官员“和士子们则是显得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晦暗不定。
自古以来,便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前宋更是號称“刑不上士大夫“,眼前这些满脸绝望的官员们哪个不是在万千读书人当中“脱颖而出“,方才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现在,紫禁城中的天子居然连审都不审,直接拉到这街市口问斩,这未免也太不体面了些。
暴君!昏君吶!
不少乔装打扮的官员们脸色发寒,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但终究不敢將其宣之於口,只能眼睁睁的望著场中的官员们出於求生的本能不断挣扎,心中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行刑!“
监斩官一锤定音,刽子手们猛吸一口气,將手中早已高高举起多时的长刀重重落下。
噗!
金属刺入血肉的声音虽是轻微,但又好似惊雷一般,在诸多百姓和官员们的耳畔旁炸响。
西市街口,人头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