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孙思敏凑近,仔细检查,边看边吸鼻水,“再拍几张。”
安若仪拿棉服套在她身上:“摆好姿势再脱吧。太冷了。别冻感冒了。”
“没事。”孙思敏又站到台上。
奖杯上的名字不是她的,所以照片里的人缺了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气。她转动奖杯,将名字转到后面。她盯着奖杯,努力想象手捧奖杯的得意。
她指挥:“再拍几张。”
安若仪遵照她的指示,一会蹲下,一会抬手,接连拍了好几张:“你看看可以吗?”
“可以!收工!”孙思敏要伸手去拿衣服,手却不听使唤了,指尖冻得红肿麻木。
安若仪赶紧把棉服披在她身上。
孙思敏裹紧棉衣,缓了一会,宕机的脑袋又开始运转。
她把相片发给打印店,要求打成相片,又握住安若仪的手交代:“我给辅导员发短信说明情况了。后续要是需要填什么东西,你帮我填一下。”
“好。没问题。”安若仪挽着她往外走,“你买了几点的机票?”
“下午一点。”
“那你快回宿舍收拾。相片我帮你去取。”
“好。”
~
飞机落地,司机已等在外面,车子走快速道,一路从市郊机场开到市中心的医院。
“周阿姨。奶奶怎么了?”孙思敏问。
周阿姨叹:“肺癌晚期。三个月前就确诊了。做过化疗,但赶不上癌细胞的扩散速度。你奶奶的身子也受不了化疗。现在……”她说不下去了,指了指特护病房,“奶奶一直等着你呢。”
孙思敏奔进病房:“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谭月琴面色惨白,人消瘦得像干瘪的树枝,头发已经掉光,带着个羊绒帽子,或许是知道她要来,特意抹了唇彩,但难掩虚弱。
谭月琴支着身子坐起来:“你期末考完了?”
“考完了。”孙思敏不想让她担心,拿出奖学金的奖状和在礼堂拍的照片,“国-奖的奖杯是玻璃的,不方便拿,我就没带回来。这是我领奖的照片。奶奶你看,我给我准备的礼服特别好看。”
经过一轮化疗,谭月琴的身子大不如前,眼睛像蒙了层白雾,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但照片上的衣服她认得,是她亲自选材的,孙女的脸深深印在她脑海里,不需要看清,她也知道那是孙思敏。
枯槁的手摩挲过照片。
“我们敏敏出息啦!奶奶很高兴!”
孙思敏靠在谭月琴身边:“你要听医生的话,不要丧气,要配合治疗,会好起来的。我要奶奶陪我很久!”
谭月琴摸了摸她的脸:“暑假,你带回家的那个同学,她说我书房的那个镇纸石很漂亮,那就送给她吧。回头你拿去。”
“嗯嗯。我会的。”
“你很要强,做什么都很拼,但奶奶只希望你开心。很多事做不到就算了,平安健康是最重要的。我们敏敏已经很棒了呀。”
“我知道。”
或许是心愿已了,孙思敏回来的第三天,谭月琴因病去世。她离开的时候是一个深夜,走得安静祥和,像睡着了一样。
孙思敏跪在灵堂哭得眼睛都肿了。
许久未见的父亲,拍了拍她,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天旋地转,奶奶去世了,心像被挖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