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医圣回来”,小月说着便要站起来去追孙逸之。孟子煊一把扯住了她,“小月,只是红了而已,旁边柜子里有精油,你帮我揉揉就行!”
小月折转身来,室内寒凉,不能让他继续坐在地上。于是托起他的腰身,将他抱回了床上。
孟子煊半躺在床上,左手无意识地揉捏着右手手肘。
小月撸起他的袖子一看,才发现他的手肘处也是一片青紫。
“你干嘛要站起来嘛?”小月心疼不已,拿出精油,小心地帮他按揉着。
“你刚才为什么生气?”孟子煊关切地问她。
“我……”,小月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说是因为她担心他好了之后就不要她了吧!
这样显得多小家子气。
“我没有生气”,小月道,“我就是有点想家了。子煊,等你好了之后,还会跟我回荒泽山吗?”
孟子煊点头,“当然!”
“真的,不骗人?”
孟子煊看着她,极为真挚地道,“小月,我绝不骗你。你若是不信,明日,我便去向大师兄辞行,咱们便回去吧!”
“那倒不必”,小月道,“还是治伤要紧,等你完全好了,咱们再走不迟。”
孟子煊觉得小月这么想家,多半还是无聊的缘故,于是主动提出,“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落霞山看日落吧,那里的晚霞余晖,七彩缤纷,特别好看,你想去吗?”
“好啊!”小月道,然而她的眼睛里,却仍然有着他不能窥探的忧伤。
她好像,突然便多出了许多烦恼。
落霞山是九重天上唯一能够看到落日的地方,只不过那红通通、圆滚滚的太阳不是在天上,而是在脚下。
小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已然收敛了耀眼的光芒,活像个巨大的赤红鸡卵般的太阳,一点点落向远方的虞渊。
“真想跳进去洗个澡”,小月看着那一池澄澈明净的好水,不由赞道。
“不怕被我看了?”孟子煊目光追随着小月垂着脑后的可爱的马尾,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摸摸的欲望。
小月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映着红光的孟子煊,表情挑衅地道:“不怕,不仅不怕,我还要带你一起去。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
孟子煊连连摆手,笑道:“不敢不敢,我还不想变成一只煮熟的狐狸。”
那大红脸盘子的太阳似乎很不满于竟然有人敢跟他抢地盘,抢先一步跳入水里,身边的霞彩像匆忙褪下的华美锦衣,被随意丢弃在岸边,五色混杂,皱成一团。
小月看着方才还平静无波的虞渊之水,顷刻间便咕噜咕噜开始冒泡,变成了一锅煮沸的热汤,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孟子煊双手撑在草地上,目光投向那慢慢沉入水中的圆球,悠然道:“据说这渊中的水乃是无根之水,永远也不会增多,永远也不会减少,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你也不知道?”小月好奇地问。
孟子煊摇摇头,“我也并非什么都知道。”顿了顿,忽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月,“譬如,我就不知道咱们小月为什么要生气。”
虞渊之上,翻滚的云海依然残留着被太阳染就的最后一抹鲜红,沸腾的水面渐渐平息,只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安安静静躺着水底,活像是个被剩在锅里的馄炖。水汽氤氲,红雾蒸腾,缭绕成一个虚幻而美丽的梦境。
周围暗淡了下来,好在天界的神光尚且能照来这里,清清冷冷的,给山峦与树木镀上了一层薄薄地银光。
小月侧转头,便正好对上了孟子煊看过来的目光。在朦胧的神光之中,孟子煊的脸如皓月般清朗。小月发现,这个人不仅目光温和,周身的气质温和,甚至连脸的轮廓都如此温和,真是讨人喜欢得紧啊!
小月忍不住伸出手指,抚向他的挺秀的眉峰,顺着他流畅的轮廓,滑向他精致的下颚。
“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嗯”,孟子煊也不阻拦,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划来划去。
“我就是生气你长得太好看了!”
一个人长得太好看有时候的确是一种过错。在夫子的眼中,红颜祸水,自然是一种错。而在追求者的眼里,被追求的人若是太好看,也并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你会面临很多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更重要的是,你不得不首先克服自己的自卑。
而自卑,本就是恋爱过程中较弱的一方最容易滋生出来的情感,有时候,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会像汹涌的洪流一般,击碎一个人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