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对他有信心。”何红道。
儿子看着她,嘴角竟扬起了一丝笑。
“那你对爸还有信心么?”他问。
“……”何红没能给他答案,不是犹豫不坚定,只是怕说出答案令他失望。
抱着丁点希望生活,总比万念俱灰好。抱着坚定不移的爱意生活,日子也比心灰意冷过起来有盼头。然而她对颜春明,无法像儿子对白鹭那样,坚定得不留余地。
何红收起思绪,苦笑仍在嘴角,“未来科技发达,假腿说不定能做得跟真腿一样呢。到时孩子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啊……假腿……”女工凭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幻想起未来了,片刻后,似懂非懂地说,“真能做出来就太好了……”
白鹭踏进中考考场的这天,白仁华也踏进了银行大门,拿房子做抵押贷款,贷下了数百万,赌一个摇摇欲坠的老板梦。
一个月后,白鹭踩线考上重点高中川高。陆月琴和白仁华高兴坏了,带着白鹭走进过去常光顾的那家酒店。
然而三人坐在圆桌前未免空荡。任陆月琴如何热络地张罗,白鹭吃下大厨拿手的糖醋排骨,除了时过境迁的哀愁,其他的情绪无处找寻,盯着身侧那个空位,心中也缺了一块。
无意打翻了椰子汁,陆月琴也不会发火数落了,嘴里连声说着“没事”,安慰地攥他的手腕,递过来纸巾。
白鹭神思恍惚地擦过桌子,之后停住,看桌上残留的水渍,忽然很想问那个此刻不在的人,“你看,像什么动物?”
晚上躺在床上,在聊天框里敲敲打打,那句“你考得怎么样”最终还是没能发送出去。
第二天,白鹭从陈柏然那得知,颜一行也考上了川高。
“太好了,进了川高,我们四个还能一起玩。”
努力获得了回报,从一个混不吝的垫底差生逆袭成为重点高中的学生,张扬全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白鹭却无法从他那受到丁点感染鼓舞。
约出来打球,休息的片刻,陈柏然说起颜一行暑假的近况:“你们猜颜一行最近在做什么?”
他只是卖个关子,白鹭却听得心惊。
“在做什么?”他紧张地问。
陈柏然却是笑着的,“颜一行在学素描呢。他说他准备学画画,转艺术生了!”
“……”
颜一行文化课成绩那么好,却要转艺术生了。白鹭听得发愣,但转念想起颜一行六年级时画的那幅白鹭的素描。
那是他见过身姿最优雅,气质最圣洁的白鹭。
哦,不对。白鹭暗自纠正自己。是小白鹭。
那天在湿地公园,颜一行正儿八经地给大家科普,大白鹭和小白鹭的区别。
那会儿颜一行的腿还是健全的,他们的父母手挽着手,肩抵着肩,有说有笑,亲如手足。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他当时身处其中,却只觉得当天的日头太晒,眼前的风景无聊,那群白色大鸟,也与他毫不相干。
“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分在同一个班。”陈柏然道,“我回去问下我爸。川高开不开美术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