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得太快,半晌才后知后觉出不妥,这样显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见陆道元神色不解,戚求影又补充道:“我与此人还有些恩怨要解决……且他修为不俗,为人狡猾,离开无上殿恐生事端。”
惊鸿君嫉恶如仇,其余则一视同仁,他清修多年,将他视为恩怨仇敌得数不胜数,能入他眼的却寥寥无几。
对惊鸿君来说,羸弱的仇人和羸弱的对手一样不值得侧目,能达到“有些恩怨要解决”,必定不是小恩小怨,陆道元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戚求影神色如常,他欲言又止好半晌,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好罢,让他留在无上殿也可以,但他毕竟是苗疆人士……我也暂时没有挑起两境争端的打算,你知道分寸。”
“是,”戚求影点头应下,思绪却不由自主转到段暄光身上,他出来的时间不短,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老老实实待着,想到此处,他循着之前留下的印记探查对方的位置,见那个黑点没有移动过,他又松了口气。
天倾令无碍,他们也终于放下心,至于这张专门来挑衅他的人皮,到时候让任流霞一并留意追查,看看有没有线索。
正此时,任流霞的传音却十分默契地响起来,即便是沧浪宫出了事,他仍是嬉皮笑脸,语带玩味:“掌门师兄,求影师弟,我这边发现了点东西,你们要不要看?”
陆道元道:“你说。”
任流霞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告诉调查结果:“今天出事后,我就带着雀儿去一一排查来参加见道会的门派,你们猜怎么着?”
陆道元:“师弟……不要卖关子。”
任流霞:“好好好,不过说一万句不如自己来看,我在客舍这边,长虹宗的住处,你们有没有空过来?”
戚求影和陆道元赶到时,药师和任流霞正和一群弟子围成圈,最中间的赫然是先前在假山后遇到的那一男一女,连那被打伤的崔宗主也在。
那男子已经醒来,后脑的铁钉已经取出,此刻神情惊惧,久久不能回神;那女子伤得更重些,但好在药师妙手回春,终于帮她保住一条命,而任流霞手提着几只桃粉香囊,正垂头说着什么。
远远瞥见戚求影和陆道元,任流霞招了招手:“这边!”
人群立时让开一条道来,陆道元威仪重,戚求影更是拒人千里,二人一前一后,人群很快也跟着寂静下来。
陆道元目不斜视,只问起进展:“你发现什么了?”
任流霞随手将那几只香囊扔过来,抬了抬下巴:“喏,这就是玄机。”
戚求影接过香囊端详片刻,未见异常,只觉得味道甚异,拆开一个,却见那小堆名贵香料中,还鱼目混珠藏了一张明黄符箓,中间却夹杂着几绺血迹未干的长发,显然是某种邪术。
他将符箓展开,很快就皱起眉:“举魂符?”
任流霞点点头:“这香囊做工奇特,可收纳阴鬼,大概是用死人的衣物缝制,所以即便塞了名贵香料,也掩盖不了上面的尸臭味,里面的举魂符可保囊中鬼魂顺利穿过地外结界,进入沧浪宫,等穿过结界,香囊里收纳的阴鬼就可以现身,夺舍生人。”
举魂符可是沧浪宫不传秘术……戚求影心知事态严重,下意识看向陆道元,后者果然和他默契对视,面上却不动声色。
任流霞再次看向那重伤的女子:“这位姑娘,你再说一遍说这枚香囊是怎么来的?”
那女子被夺舍许久,脸色青黑,连说话都费劲:“是在沧浪宫山脚下的地摊上买的……我看它做工精巧别致,香味也奇特,价格又不高,就买来带在身上。”
任流霞又问:“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的事吗?”
那女子茫然地摇摇头:“我只记得我在睡觉……醒过来后就看见你们了。”
“果然,”任流霞叹道:“……你这是买到鬼了。”
谁曾想到她竟买了只鬼带上了沧浪宫,还被刺颅夺舍,甚至差点戕害无辜修士,现在清醒后都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我和药师已经细细查过,先前擅闯镇魔塔的修士身上也有这种香囊,此事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现在查清了祸端来源,陆道元却不见得高兴,只问那受害的女子:“卖你香囊的是什么人?有何特征?他一共卖出多少?”
那女修道:“是名修士,长相普通,奇怪……我好像已经记不起他的脸了,我不知道他卖了多少……但当时他摊上摆着几十只这样的香囊。”
记不清脸,那必然是以术法刻意遮掩,对方有备而来,专门针对沧浪宫,此刻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但是几十只香囊……陆道元的脸色彻底暗下来:“通知所有人,今晚连夜彻查所有弟子,务必将这种香囊找出来,一只都不许遗漏。”
仙门见道大会,又是送鬼进沧浪宫,又是画皮挑衅惊鸿君,怎么看都是在故意针对。
“是,”药师和任流霞领了命,后者才走到一半,忽然折过头来。
“还有一件事……这几日沧浪宫的后山多了好多野狼,不下百数,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野狼?”戚求影敏锐地捕捉到信息,再次求证,“只有野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