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是一只待宰羊羔,哪还顾得上想那些有的没的,没听出邵正平话语里别的情绪,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听到的也全是讽刺和挖苦。
“不用,不用麻烦邵老师,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唐雪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快步走到距离邵正平半个身位的距离,极限了,她把控的不是她们之间的距离,而是不让邵正平感到有负担的分寸感。
她和周洲刚才亲密的靠近容易让人误会,她现在一步也不愿意再靠近邵正平,也容易让人误会。
于是邵正平看她的眼神更为冷厉。
“进来。”
邵正平吐出的两个字哑哑的,比三九天还要冷,是哪一节音调出了差错,唐雪听在心里,莫名随着邵正平眼底转瞬即逝的忧伤,好生心疼。
原来不认真写作业,会惹得邵老师这么生气。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唐雪跟在邵正平身后进了教室,邵正平靠在中间第一张桌子前,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头。
“把门关上。”
“嗯,好。”
唐雪乖乖把门关上,看邵正平头疼得厉害,关心的话就在嘴边,但她需要提前在心里把话铺垫好多遍,让不成熟的自己表演成熟,让关心的话语只停留在关心表面。
鼓起很大很大的勇气,只为了说一句:“邵老师,好好照顾我们的同时,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邵正平撑在桌角的手指微微一动,她没有敷衍地应一声“好”,也没有说什么“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像一个小大人”之类调侃的话,她知道唐雪是小孩儿,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孩儿,但此时此刻,她没把唐雪当小孩儿,很认真地把唐雪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她问唐雪:“为什么要这样说?”
唐雪有一颗最纯洁的心,她不会说油腔滑调的话,她给到邵正平的,只有真诚,万分之多。
“因为你头疼了。”
每个人的身体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点小问题,头疼,只是小毛病而已,没必要矫情得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但邵正平只是头疼了,唐雪的心却跟着好疼。
当一个人足够真诚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抓住另一个人的心。
邵正平没有戴眼镜,看不太清晰唐雪也没关系,因为她不必再用犀利的眼光去揣度,继而去选择,要不要防备。
上一次邵正平听到这样直白的关心的话,是在什么时候,她记不清了,没有记忆点了。
她足够强大,可是面前的女孩儿,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邵正平转过脸,让太阳晒干她眼底的水痕。
再戴上眼镜,邵正平立即恢复严师模样,翻开练习册,摊在桌面上,“一共六道题,你知道你做对了几道吗?”
唐雪看邵正平表情,便猜到不妙,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道?”
邵正平:“你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
没有吃早饭,唐雪突然有点饿了,因为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种食物,椭圆形,外壳有一层青灰色的衣。
嗯,鸭蛋。
唐雪羞耻地绞着两根手指,变成攥起来的两个小拳头,揉在空空的肚子上,小声道:“鸭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