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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第12页)

檐外的雨丝不知何时拧成了细韧的银线,斜斜地织着,敲在产屋敷家的青瓦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谁用指尖在陶瓮上轻轻摩挲。

地下密室里的光线昏沉得如同浸在水里的棉纸,只有微弱的灯光在简易的榻榻米上投下几道被雨雾揉得发虚的灰白。

空气中浮动着浓重的药味,紫藤花的苦涩里裹着艾草的辛烈,还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是产屋敷耀哉咳在棉纸上的淡红血痕,被产屋敷天音悄悄收走时带起的动作,像根细针一样轻轻刺着每个人的神经。

蝴蝶忍跪在榻边,袖口已被汗水浸得发皱,紧紧贴在小臂上,勾勒出腕骨清晰的轮廓。

她握住镊子的指尖一向稳健,此刻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在第三十七次按压产屋敷耀哉的胸口时,她清晰地感觉到指下那具身体的温度正在流失,像早春融雪时的溪水一点点渗进冻土。

她已经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提纯到最高浓度的紫藤花药剂沿着静脉推注,在接触到那些盘虬卧龙般的黑色咒纹时,竟像滚油里滴进的水珠,“滋啦”一声就消散了,连一丝白烟都没留下;用蝶翼般轻薄的银针刺激穴位,试图疏通被咒纹堵塞的经络,可针尖刚碰到皮肤,就被一股阴冷的力道弹开,针尾颤得像受惊的蜂鸟。

“忍小姐……”

旁边的产屋敷雏衣捧着叠好的干净棉垫,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鼻音,“热水已经换了第七盆,再换就要去烧新的了。”

虽然知道身为长女的自己应该更冷静些,但眼前人可是她的父亲啊……

蝴蝶忍没有回头,只用镊子夹过一片温热的棉垫,小心翼翼地擦去主公唇角新溢出的淡红血痕。

“麻烦去烧吧。”

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攥着,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是蝶屋的主人,是钻研药理毒理的行家,连童磨的血毒都能拆解出三分门道,可面对这产屋敷家刻在骨血里的诅咒,她所有的知识都失效了,就像是被潮水漫过的沙堡,不堪一击到随时都会坍塌。

这不是疾病,不是毒素。

正因如此,蝴蝶忍才感受到了极致的压抑和痛苦,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挫败,但手下的动作却一点没停下。

这些年来她见证了这些诅咒是如何像藤蔓一般缠绕上主公的,那寄生一样的存在,像淤泥一样将人拖入深渊而无法逃脱。

而主公的生命力,也在诅咒中一点点消逝。

她正在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甚至在他的身边还有迫切等待的天音大人他们,仿佛有只手正在攥紧她的心脏,让她陷入自责的窒息之中。

产屋敷耀哉的眼皮沉重地颤动着,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在妻子天音的脸上停住,但此时的他视力已经衰退到只能勉强看清一个轮廓了。

产屋敷天音的背脊挺得笔直,像株在寒风里强撑着不折的芦苇,可她紧握着床沿的指节早已泛白。

“天音……”

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蛛丝,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要把喉咙磨破,“现在樱花开了么?”

产屋敷天音猛地吸了口气,把涌到喉头的哽咽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的嘴角努力向上弯着,强撑着挤出个温柔的笑。

“开了呢,耀哉!开得比去年还好,粉嘟嘟的,像你说的那样,风一吹就像落雪……粉色的雪。”

产敷屋天音微微低头,现在还没到春天,庭院里的樱花树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雨里摇晃,枝尖还挂着没化的冰粒。

可这些,她不能说。

产屋敷耀哉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动,像是想笑,却又没有力气,嘴角的弧度浅得像水面的涟漪转瞬就散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围在榻边的孩子们,长女真雏衣似乎是把弟弟辉利哉搂在怀里,她正用自己的衣袖给弟弟擦眼泪,可她自己的肩膀似乎也在抖。

产屋敷耀哉想抬起手轻轻拍女儿的肩膀,可此时的他连抬起一个指头都费劲。

“产屋敷家……世世代代的诅咒……”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被风吹散的碎纸。

“到我们这一代……该结束了。”

“父亲!”

雏衣再也忍不住,泪水“啪嗒”一声砸在榻榻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您会好起来的!忍小姐说……说还有办法的!”

产屋敷耀哉轻轻摇了摇头,他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勉强将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来,想摸摸女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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