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张大嘴巴回头对李空山说:“哥,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宽的水稻田,而且种下这些庄稼的全是老人,他们也太厉害了吧!”
“瞧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吊儿郎当的李空山走到田坎边,“正好今年大丰收,反正我们也没事,等着运稻谷到市里去也是等,还不如现在来帮帮这些老人家。”
李空山就着田边坐下,黄土地里长出的野草悄悄霍着他的脚。
他望着一望无际的稻*田和在大太阳下劳作的农民、老人,说:“你看到了吗,年轻人为了更好的工作、更体面的事业、更好的居住环境,慢慢地就离开了他们所出生的地方。他们在外面结婚、生子、变老,从一开始的每年过年都回来,到后来的出去旅游没时间,故乡也在被大多数人慢慢遗忘,遗忘在脚下。也不是说往外走不好,为了奋斗,人确实应该往外走,可现在的乡间和小镇一眼望去全是老人,其实也蛮心酸的。”
小海跟了李空山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外人看来没心没肺的李空山其实心思也挺细腻。
他不想见李空山如此惆怅伤感,特意乐呵呵笑笑,坐在他身旁。
阳光笼罩了大地,也笼罩了坐在田坎边上的两个少年。
他们眼里装的不仅仅是成长途中的蜿蜒小路,还篆刻着长大以来大大小小的伤痕。
小海向不远处停下来擦汗的伯伯挥挥手,乐呵呵打招呼,真挚而诚恳地询问身旁的他:“哥,那你说,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会离开清流镇,到外面的大城市去嘛?”
“谁知道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空山的眼眸忽明忽暗,让人难以捕捉其间的真意,“反正我会带着你们好好活下去,你们铁了心跟着我,我李空山就得对你们负责到底,至于会走到哪里……听天由命咯。”
小海八卦地看一眼李空山,“我看你说的不止我们,还有你家里住的连翘吧。”
李空山傲娇地盯他一眼,趾高气扬,“知道还问?”
“我还不是想看看你提起她有多不一样嘛。”小海喜笑颜开地问:“前几天你一直唠叨下周三是个特别的日子,那到底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你还记得不?”
李空山盯他一眼,一本正经,“还用你说,是什么日子我当然知道。”
他收回目光,盯着带好手套的手,自豪又骄傲:“那天可是我家连翘参加高考的日子。”
突然想到什么,李空山又变得格外感慨,“也不知道我家连翘翘现在心情怎么样,其实这什么考试吧,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但我知道她肯定特别在意,我都不敢主动问她。”
小海抿了下嘴,一副轻蔑的模样,“得了吧哥,你还害怕呢?你要不敢,那母猪都会上树了。那一天天的,对着你家连翘叽叽喳喳个不停,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你还学会顶嘴了是吧。”
李空山端着手臂高傲地注视小海。
小海挑挑眉,立马改脸,笑着说:“哥,那我当然是不敢的。”
李空山挽起裤腿准备下田。
站在田坎边的小海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叫住了眼前的他。
少年回头,心无顾虑盯着身后的人,“你又叫我干什么?咋的?几天没见,想我想的走火入魔了不成?”
小海心事重重地盯着李空山,犹豫许久也没能想好究竟该如何开口,如果这个时候告诉李空山,他会怎么想?会很失落?还是很生气?
可他也多么希望他看到的全是假象。
“哥……”
小海终于鼓起勇气问李空山。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去田永贵家里时,连翘的表现吗?你比我更清楚,连翘的心里藏着很大的目的,她当初找上你就是为了实现她的目的而已,我是说……万一、万一她选择要离开你,你怎么办?”
小海还是不能忘记那天偶然撞见连翘在巷子口里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这件事。
他冥冥之中总感觉连翘这个女孩就快要暴露出她那自私又无情无义的一面,抛弃留下她对她好的李空山。
李空山盯着小海,沉默几秒后又开口,轻扬嘴角,笑得很坦然,只要今天的连翘是在他身边的,他就什么都不怕。
“那又怎样。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连翘,就算她走了,我也一样可以找到她,这世界不就这么大点?”
李空山往前走了几步,田中的水淹没他的小腿。
他回头时,阳光照亮他的眼眸,映出住在他心尖上的那个人的倒影。
“再说了,我家尧尧绝对不可能离开我,就像世界末日来临,我也依然不会抛下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