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愧疚的,自责的。
她是苟且偷生活下来的那一个,她也是无数次发誓一定要抛下过往重新开始人生的那一个。
她告诉自己必须不择手段努力逃走,努力活下去,远离这个噩梦小镇,可是她也常常质问自己是不是早就该死在那个冰冷无援的夜晚里。
只是她不知道,当她得知所有人死去的消息,站在街道上惶恐不安,愧疚不已的时候,另一条街的路口,有个小男孩也在愧疚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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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走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连翘走出房间,看着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李空山,轻轻走到窗台边,伸出手摘下一朵盆栽里的淡黄色连翘花。
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里,她手心里的连翘花曾有过短暂的呼吸和跳动,只是后来随着短发女孩的离开,手心里的连翘花再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她的萤火虫姐姐送给她的连翘花,今夜算不算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连翘别开眼,抑制内心的情绪,十年来,她从不敢让眼泪流下,今夜亦是如此。
“怎么了?睡不着,做噩梦了吗?”
不知怎的,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可是睡梦中的李空山像是听到某种呼喊似儿的,忽然醒来。
他睁开眼,穿上拖鞋走到连翘身后。
连翘摇头,不敢回头看他。
不敢让他看见自己这幅“背负着罪恶”的面孔。
李空山无言,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转过来,抱进自己怀里。
他那双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背脊,给她无尽的安心和宽慰。
“尧尧,从我第一天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装了很多事,你的心总是比常人沉重许多,有些时候,我甚至感觉这份重量好像要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我虽然不知道能为你做点儿什么,但我想告诉你。”
“不要怕。”
“我在。”
连翘忽然红了眼眶,眼泪无声从眼眶中奔流而出,那是她憋了十年的眼泪,带着愧疚,又带着痛苦。
“李空山,我害了人,害了好多人……”
她的声音颤抖,尾音带着哭腔,胸腔随着她的难过上下起伏。
李空山紧紧抱住她,他的怀抱让她觉得无比温暖,就好像寻觅多年也迟到多年一样。
“尧尧,别难过。我们的尧尧不会害人,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一个过去了很久的噩梦,等梦醒了,任何可怕的事情都不会再缠着你。”
某条街巷里,小海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甩开赵家的眼线,跑到巷子尽头来见李空山。
李空山从围墙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尘土,“怎么样?”
小海喘气,调整呼吸,自信满满,“哥——你放心,就我这功夫,甩他们十条街都不是问题。”
“算你有两下啊。”
李空山把手里的u盘和录音笔交给小海,“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你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假装回家,找个机会避开那些人,把这些东西交给过几天坐车下来的那几个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