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闳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停尸房。要是当年没那么贪心,现在是不是还能一家三口在一起。
贺闳兴把照片塞回枕头下。后悔有什么用?路是自己选的。
*
周纪难得休息,他在院子里悠闲地翻阅着一本书,面前摆着一壶茶。
周崇刚睡醒的样子有些散漫,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连拖鞋都只趿拉了一半。
他晃到周纪面前,看都没看就伸手捏了块茶点塞进嘴里,他向来娇气,吃穿用度都是单独备着的,连茶点的糖分都要精确到克。
周纪眉头一皱,语气冷淡:“少吃点糖。”
自从结婚后,他就和周崇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像在两人之间划了条线,谁都不准越界。
他履行着兄长的责任,但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彼此都钉在各自该在的位置上,不再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周崇嚼着茶点,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抬眼看周纪,扯了扯嘴角:“你不是不管我的死活吗?”
周纪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只想当个普通的兄长,可周崇偏要一次次越界,把简单的关系搅得复杂。
周崇瞥了眼他手里的书,封面烫金的哲学标题在灯光下反着冷光。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佻:“读了这么多道理,哥,你活明白了吗?”
周纪合上书:“身体好了就去上班,别整天游手好闲。”
周崇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我上过班啊,去贺宁那儿。”
他歪着头,笑得挑衅:“我把他出轨证据都甩你脸上了,你倒沉得住气,八风不动。”
“他是我的伴侣。”周纪声音冷了下来,“我们的生活,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他抬眼:“安分点,别让爸和妈操心。”
周崇忽然凑近,呼吸几乎喷在周纪耳畔,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恶意的愉悦:“我安分得很,反倒是你,最近你那位‘伴侣’失恋了,你没发现吗?”
周纪却连眼神都没变,拿着书转身就往楼上走。
周崇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发红,突然提高声音:“对!我就是不让人省心!可你呢?你当初骗我说只要我变好就跟我在一起,我信了,我改了,结果你跑了!”
他的声音里压着颤,像是要把这些年憋着的怨气全倒出来:“国外那一晚也是骗我的,对吧?周纪你就是个懦夫,你永远只想逃,你们把我当疯子一样关着,二十四小时盯着,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庞娆站在一旁,粉色披肩裹着肩膀,她蹙着眉,想上前又不敢。
贺宁正好从楼上下来,听见动静,脚步一顿。
周纪没有发火,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漠然地丢下一句:“只有小孩才会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周崇,你还没长大吗?”
说完,他径直上了楼,周崇站在原地,手指攥得发白,呼吸又急又重。庞娆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崇,你没事吧?”
周崇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周纪消失的背影。
周崇猛地甩开庞娆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后退了半步。
庞娆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就偏偏看上自己哥哥呢?你爸那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的。”
她声音放轻,像是劝解又像是警告:“上次请的大师说了,可能是祖坟风水的问题,你爸已经找人去迁了。”
“天生的。”周崇扯着嘴角冷笑,眼底发红,“驱邪也好,戒断所也罢,都治不了。”
他转头看向二楼方向,声音哑得厉害:“反正两个儿子,没一个合他心意,总之逼死一个就好了,你们别去折磨我哥。”
庞娆猛地捂住周崇的嘴,一转头正对上贺宁探究的目光。周崇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贺宁看着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转头问庞娆:“妈,没事吧?”
庞娆摆摆手,披肩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贺宁又问:“周崇刚才说的戒断所……是什么地方?”
周牟富发家的地方保守封建,骨子里刻着旧式宗族的顽固。这么多年却始终改不了迷信风水的习惯。
当年面对两个儿子之间的纠葛,这位父亲最终做了个折中的决定,允许大儿子和男人结婚,却始终不肯承认这段关系的本质。
庞娆拢了拢披肩,眉头微蹙:“周崇十五岁那会儿就不太对劲,脾气倔得很,只听他哥的话。送去待了三个月,别人家孩子出来都老实了,就他……”
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