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贺闳兴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说要是没有贺家,贺宁能靠他闻君鹤吗?
闻君鹤花了整整五年时间,就为了能重新站在贺宁面前,不是当年那个被抛弃的穷学生,而是足够强大的、能让贺宁后悔的闻君鹤。
闻君鹤突然觉得可笑,他以为的重逢该是扬眉吐气,没想到最后只换来一句贺宁一句“离我远点”。
闻君鹤抬手,指尖碰到贺宁的脸,触感还是记忆中的柔软温热,但比从前瘦了许多,贺宁的眼泪沾在他指腹上,还带着体温。
贺宁偏头躲开,自己抬手抹了把脸,把那些脆弱也一并擦去了:“不用你可怜,我的事自己解决。”
“你能解决什么?那件事跟你无关。要结婚是吧?我跟你结。”
话说得那么轻易,好像他们还是高中那对情侣,中间没有隔着五年的分离。
闻君鹤垂着眼睫,声音低沉平缓:“跟我住一起,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从前一模一样的生活。”
贺宁想闻君鹤一定不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像裹着蜜的毒,明知致命却诱人沉沦,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他想起撞闻君鹤说的“恶心”,还有每次亲密前,闻君鹤背着他吞下的白色药片。
“为什么?”贺宁嗓子发紧,“你不是……最恨我吗?”
那一刻,贺宁心底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也许,闻君鹤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就一点点。
“贺宁,你没让人动过我姑姑一家吧?”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得贺宁浑身一颤。他想起闻君鹤的姑姑。那个总系着围裙,对他笑温柔女人。当年他不懂事,大咧咧跑去自称是闻君鹤男朋友,吓得对方面无血色。
而闻君鹤就站在不远处,眼神看他冷得像看个陌生人。
“他们……出什么事了吗?”贺宁嗓子发紧。
闻君鹤盯着他:“当初孟轩砸了我姑父的店,打断他一条腿,我一直以为是你指使的。”
贺宁脸上闪过几秒空白。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妄想可笑至极,胸口像被掏了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带给闻君鹤的竟是这样的伤害。
闻君鹤由姑姑一手带大,那份亲情比血还浓。贺宁一直以为对方不爱他,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却原来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夭折,早在还没开始萌芽的时候就被连根拔断了。
如果早知道……他绝不会把闻君鹤强留在身边。
贺宁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从未想过在闻君鹤眼里,自己竟恶毒到这种地步。难怪韩卿随便挑拨几句闻君鹤就信,难怪这些年对他冷言冷语,原来闻君鹤是真觉得他会对无辜的家人下毒手。
换作别人这样想他,贺宁连眼皮都懒得抬。可这个人是闻君鹤,他曾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的人。他连问都不问就给贺宁判了死刑,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当初韩卿告诉他闻君鹤被贺闳兴威胁时,贺宁还愧疚得不行,终于理解闻君鹤为什么那么恨他爸。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更早的仇怨横亘在他们之间。
闻君鹤信了孟轩的挑拨,就等于认定了贺宁骨子里就是个烂到根的人。
贺宁想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闻君鹤被他这个“烂人”抱着亲吻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每分每秒都在忍着恶心?
他想起贺闳兴当年的话,说闻君鹤不是良配,说一厢情愿撑不了多久。那时候贺宁还天真地反驳,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有一天能焐热。
现在想来,恐怕闻君鹤的心就是铁打的,还是块烧红的烙铁,碰一下就能烫出个疤来。
所以现在闻君鹤说要跟他结婚,是因为发现误会了他这么多年,良心过不去了吗?贺宁盯着闻君鹤无名指上那枚旧戒指。
后来闻君鹤回想起来,那大概是他们相识以来最心平气和的一次谈话。
贺宁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他说自己从前对很多事都不知情。
闻君鹤想打断他,却插不进话。
“你可以暂时住我这里,”闻君鹤生硬地转移话题,“等周家的事过去后,要是你还想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