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开始向海平面慢慢潜下去,谢雀知按下心中的一团乱麻,看着面前最后一户人家的门,调整耷拉下来的眉眼,换上完美又热情的微笑,拉着门环咚咚叩响了那户人家。
她敲了三次,院中静悄悄地毫无动静。
没人吗?
好吧,零业绩收场,还真是惨淡。
谢雀知自嘲地勾勾嘴角,转身打算离开,低头时看见了单个脚印旁好几个圆圆的坑,像是木棍杵出来的。
棍子?
脑中闪现出谢燕行的话:“有位船商是个之前是海盗,是因为意外被人伤了腿,只能拿着棍子单脚而行,平日不出门。”
不良于行所以不出门,那为何不来应?!
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谢雀知猛然惊醒,脑中已经设想出了最坏的几种情况:摔倒头磕到硬物、突发急病晕倒、或是爬到门口想要求救时体力不支。。。。。
不行啊,高低是条性命啊!谢雀知直接发力踹门,谁知那门根本没锁,咣当一声就对开到了两侧,左边那扇还回弹了一下。
谢雀知霎时背后凉飕飕的,尽是冷汗。
她微微眯上眼睛,双手放在前面探路,边念叨边走了进去:“有人嘛!你还在吗胡船商?没事的话应一声啊。”
突然,向前乱摸的手臂被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握住了:“怕得都不敢睁眼了,怎么还要往里进?”
谢雀知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敢睁眼,看见太公那刻先是终于找到主心骨的狂喜,再往后看时,谢雀知却被吓得魂差点飞了。
胡船商垂着头倒吸着冷气,浑身都有些颤抖,胳膊上还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人却是被谢燕行稳稳架在背上。
女孩瞳孔骤缩,难得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这。。。。。是。。。。。怎么?”
谢燕行不知轻重地学着她的语气:“没没没。。。。。什么,碰巧送完贝壳路过,听见呻吟声日行一善。”
没等谢雀知反应过来,谢燕行已经背着胡船商大步走了出去:“别耽误了。先去医馆。”
人命大过天,凡是有个轻重缓急,谢燕行走得快,谢雀知轻咬下唇,替胡船商闭上门后也拔腿追了上去,帮忙扶着胡船商。
公主疏于锻炼久矣,今日又是踹门又是帮忙又是狂奔的,呼吸都急促了很多,脸上更是汗如雨下,但脚下的速度却一点不含糊,竟然基本能和谢燕行同频。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医馆,大夫粗略判断了下病人的情况,打算闭门施针,让谢燕行留下扶着胡行商,古代男女大防,谢雀知作为女子须得回避。
谢燕行看她一眼,示意她安心:“有我在,你先出去歇一会。”
谢雀知愣住了,从来都是她身先士卒带着后面的人冲,有人说,天塌下来都有个高的顶着,很不巧,她一般都是那个个最高的。
居然有一天还能听到“有我在”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人生的际遇也是挺奇妙的。
谢雀知按下心中那一瞬异样,安抚地拍了拍谢燕行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大夫不耐道:“你们小夫妻等会再聊,先配合救病人好不好哇。”
听见这话,谢雀知半句也不敢吭地迅速退了出去,走之前,她似乎听到那个一直在忍耐的胡行商憋出一句:“多谢你。”
那句话很轻,让谢雀知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在门口台阶上蹲下,谢雀知才慢慢地抱住双膝,刚刚被强压下去的后怕、惊慌、还有那股不知何处而起的砰砰直跳的心悸感齐刷刷涌了上来,差点把公主这小身板直接厥过去。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晚上的海风,任由毛线团一样杂乱的思绪飘散到黑暗中,她再循着那一根根线将所有负面的情绪一点点拉回来,一个个消化掉。
“吱呀”一声,门开了,谢雀知的冥想也随之结束,她站起身,看见了一脸疲惫的大夫。
“他是因长久单腿行走经脉堵塞不通,好在送来的及时,再晚些怕是无力回天,我已经施针为他疏通过,接下来静养就是。”
谢雀知急忙鞠躬行礼:“谢过大夫!”
大夫瞧了她一眼:“不必,倒是你夫君辛苦了,你们父亲虽然断了条腿,但力气是真不小,我都按不住,还好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