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琛叹口气:“说到我妈了吧。我姐说什么了?”
安玉兰没转述,只是说:“没说什么过分的,就是情绪到这了。而且你姐也不是冲你爸,是冲我,亲父女哪有那么大仇?”
安玉兰是个绝对不拱火的人,她小心翼翼地拿捏分寸,大包大揽地将错都归在自己身上,生怕多说几句再闹起来。
她不肯说,但他能大概猜到愉琅会说什么。
愉琛揉揉猩红的眼睛,拍拍她胳膊:“安姨,我跟她说说,辛苦你看着我爸。”
安玉兰伸头看看他眼睛,半晌才说:“你。。。。。。累吧。”
他笑笑,走出去。
愉琅就在家门口坐着,看她颓废的样子,估计已经在这坐了很久。
愉琛坐在她旁边,没说话,她倒是先骂:“叛徒。”
他好脾气地给她递纸巾,依然没说话。
愉琅眼眶通红,原本精心打理的卷发也变得毛躁。
“我就是过不去,我就是心疼妈妈。”她攥着拳头,“他们不会觉得对不起吗?”
愉琛说:“会吧。”
“哪儿会?”她瞪着眼睛,“你告诉我哪点说明他们会?”
“愉大律师,下班了。”他说。
愉琅忽然就松下来,手臂颓废地挂在腿上,垂下来,“我不该那么说,我没说他也不会那么大反应。”
愉琛拍拍她肩膀,等着她倒苦水。
“他说,他凭什么不能过自己的日子。我觉得妈肯定会难过,我就问他,那我妈呢?她为什么不能?”她说,“我不是那意思,但他就觉得我在指责他,说他。。。。。。”
“说他害死了妈妈。”愉琛默默接上,拍拍她,“我知道,你没这么说。”
“我总是在想那天。”她说,“他怎么总是那么疑神疑鬼?那天,他为什么非得跟妈吵架,为什么非得咄咄逼人,为什么非得跟妈的车钥匙较劲。。。。。。我总想,要是不那么激动,也许妈不会开快车,更不会出事儿。”
重提那天,愉琛觉得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攀上脖颈,一寸一寸扼住咽喉,呼吸变得困难,他只好深呼吸一次,语气尽量平和:“你也是做律师的,你知道不是这么定责归因的。”
“我也怪我自己。”她说,“怎么劝架劝得跟拱火似的。”
我也怪。
怎么躲在屋子里不说话。
愉琛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楼梯间。
“我没法不恨他,不恨安玉兰。”愉琅说,“我知道没意义,但我忍不了。”
愉琛深呼吸几次,问:“那你恨妈吗?”
“可能吧。”愉琅说,“但我不能细想,除了你,总得给我留个不恨的亲人吧。”
愉琛没说话。
愉琅走后,他在家多待了几天,跟愉杰临聊天。
愉杰临和愉琅不一样,他不是那种有话直说的性格,所以他不说,他也不问。
愉杰临沉闷地靠在床头,安玉兰会给他削些水果吃,愉琛看着她拿不锈钢小刀坐在床边,只觉得心惊胆战。
他默默陪了几天,每天都很警惕,最终还是忍不住把不锈钢小刀丢了,买了刮皮器和儿童用塑料小刀。
安玉兰接过花花绿绿的玩具刀,把他挡住眼睛的碎发拨到一边,又说一次:“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