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只是眸光中笑意已趋向于无。
丛宜目光落在大片字符绵绵的计算机屏幕上,问:“你在看什么小说?”
她话题跳转太快,奚然才皱眉,旋即抬眼,记起丛宜刚刚路过她时有问她在看什么。
书名极端明显,而且文章标签的小字有行格外瞩目的——破镜重圆。
奚然转过身点叉叉关掉界面。
她又是沉默,已经知道丛宜在乱吃飞醋,根本没有意义。她不想搭理这种无端指摘,破镜重圆对她来说也就只能在小说情节中品鉴一二了。
丛宜掌心被指尖掐得发红,她极力忍耐,可是言不由衷,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这样让她等在楼下吗?生病了怎么办?”
“……”奚然拧眉一笑,“好啊,那我下去劝劝她。”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奚然还不是泥人。她站起身,作势要去,丛宜说:“不许去。”
奚然瞪圆眼睛:“那你说什么?”
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在静谧的室内像是猛烈爆发的争吵。
可其实没有。
只有一点余声回荡,因为丛宜一瞬间像被掐住了咽喉,没再说话,眼尾在瞬间飘上氤红。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奚然第一次凶丛宜。哪怕是丛宜求而不得的一开始,也只是冷淡而已。
没用的时钟哒哒哒哒转动,混合窗外连绵的雨声,明明嘈杂凌乱,却静得可以听见心跳声。
丛宜半晌问:“我是谁?”
“……”这个问句出现得太猝不及防,奚然想,她也没有颠倒到这个程度吧?
奚然想了想,说:“丛宜?”
即便生气,也不能真晾着她。
为什么是疑惑的语气,丛宜想。
然后她走过去,狠狠抱住奚然——
她一直有锻炼,手臂肌肉有线条感,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几乎是在不弄疼奚然的前提下,最大的力度死死禁锢住她。
奚然不讨厌,但硬是犟了两下,徒劳地在原地小转了一圈。
她觉得烦。
“我对你不是很好吗?”奚然想说。
“还有哪里有问题?”奚然又想说。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奚然咬唇——
眸光在凝视到映出她此刻神情的镜子时,一肚子莫名其妙和稀奇古怪尽数消失,不上不下卡着一点生气,交织在心底又成了丝丝缕缕的心疼。
她生起气来,真是蛮凶的。
被紧紧箍住的奚然在说自己——
她现在分不清是生气还是无奈,觉得都快引申成为物理上的疼痛了。
拥住她的人瘦削高挑,单这样抱着也能摸到清晰的背骨。
丛宜声音很低,难过浓得就像雨,简直要濡湿她的肩膀。
丛宜说:“不许去。”
丛宜说:“不可以去。”
每一句都是命令,恨不得拿出恶狠狠的态度,但实际上每一句都是请求的语气,又可怜又潮湿,像淋雨而黏糊着全身绒毛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