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奚然问。
“……”丛宜是想说的,但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张嘴的机会了。
先走的人站在巷口等不及似的,那时候的沈言短发簌簌利落,眉眼飞扬,夕阳斜斜落在她眉眼、乌黑发上,像是镀了层金光。
丛宜看见奚然眼孔中的倒影——
明亮瞩目,她最温和专注的目光都只给了这一个人。
沈言看了手腕上的表:“小然,走了,赶不上电影开场了。”
“诶——”但是懒洋洋的调调,拖长了尾巴,“你急什么?”
话是这么说的,可她跑向沈言,发尾晃荡,连背影都是愉快雀跃的。
尚未彻底西垂的落日,在余晖里,奚然回身跟她说:“拜拜。”
她还是不知道她叫什么。
然后这画面刻进脑海里,渗入骨髓中。
而后交集的长线错过,一往无前地擦过丛宜,与她分道扬镳。
松松。
丛宜想,原来我那个时候,想跟她说这个名字。
***
短暂住了留观室,挂完盐水后就离院了。路灯已然齐刷刷亮起一片,天色比深蓝浅一些。
两人没着急回学校,准备在医院附近稍微吃了点清淡的东西。在夜风里散步,总有种缱绻的温情徘徊。
奚然看出丛宜的谢谢藏在心里。
丛宜一直想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目光在落在奚然那张脸上时,就不由自主垂下。
她想、照顾奚然,而不是被她照顾。她看上去很苦恼。
“作为回报,请我吃碗馄饨吧。”奚然说。
丛宜说:“好。”几乎不带犹豫的,她神色认真道:“再过两天,我请你吃火锅吧。”
她得好全了。
奚然莞尔:“好呀。”
挑了间人不太多的店,点好单后落座,仍旧需要多等一会儿。
餐馆里隔绝了风,室内氤氲的热气带出热汤的香气,恍惚间有种家长里短的错觉。
片刻后,馄饨来了。
“不过,”奚然搅了搅紫菜汤,“松松同学,你还是要增强一下抵抗力的,这还没到换季呢。”
松松同学这个称呼一出现,丛宜猝然一下抬眼,她目光从眼下挪到奚然脸上——
但奚然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打趣的意味大约一切。现在的对话也和那时候的氛围不一样。仿佛不是沈言就出不来那样的效果。
丛宜按下失落:“嗯,我有多吃蔬菜和水果。”
“啊,”奚然说,“那么请你把锻炼也抓起来吧。”
回学校的时候月亮已经很高了,明净地挂在深色的天穹上。
校园里并不冷清,遛弯散步的人扎堆,情侣更是随处可见。
路灯排排亮,奚然心宽得很,也没想说扶丛宜一把。
丛宜脸一贯白,近乎苍白,可胜在眉眼黑,颜色深刻,反差之下倒不显得人孱弱,反而透出一种年少时未必懂的欣赏的无机质的质感。
奚然觉得丛宜是好看的,有种不拘一格的好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