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铭心的回忆像萧秋身上的伤口蔓延,她只坐在家中,写着她们的话本。时间,会不知不觉中把一切美好都冲刷得淡如水波,缘分像彼纹,越散越远。萧秋在等,等到桃花满眉,等到荷叶风动,等到秋霜残寂,等到痴心熬尽,她才想到故人的话,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春度一曲,渐渐随笛声,散在洛城。
萧秋从春晓时惊醒,日过正午,闺中空落落地被回忆填满。
就在前月路过迢迢小巷,她与梦中人擦身。
几经辗转才打听到那姑娘叫许山晴,住在东南城隅。
柳丝拂过许山晴倾城的容颜,她携春光而来,转瞬携春光而去。
萧秋在巷口伫立了好久,直到日影从地面拉长,城里起了凉风。
有名的才女,直到看到许山晴,却不免一阵心悸,印下惊鸿一影。
灯前,她想提笔作诗,却吐不出半个句子,一见钟情,是最美好的开始,也是最痛苦的开始。
为了故意撞见她,萧秋故意顺着长长的小溪撑船而来,唱起《关雎》一类的诗歌,袅袅之音,水鸟也盘旋在天空。
许山晴蓦然抬首,眼眸对上萧秋的笑。萧秋正拿着诗集,却不小心要跌到水里。
书本飞出了半圆的弧度,像锦鲤跃出水面。
许山晴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正欲还给萧秋时,但见她驾舟远去划开一池浮萍。
她无奈地笑了笑,把本子攥在手心。
相思与情,莫过于求不得。
吹拉弹唱的喧闹撕裂了幻想。萧秋一天比一天衰颓。
她盘桓在曾经的巷口,把曾经的诗都洒在溪中,凭它们东西而去。
柳,千丝万缕也留不住故人。
昨日之梦,是葳蕤的山丘,许山晴对着她,一步一等,却没有转身。
萧秋飞跑着,竭力抓她衣袂的一角,弹指间,又在眼前消失不见。
泪浥鲛绡,小城里困住了一个人,她时常站在巷口,等那某天许山晴如春风唤醒她心中干枯的原野。
一年一年的青春逝去,小城依旧葳蕤,当年的心事被萧秋扼在心口,葬在诗文的春庭深深。
狼毫小笔,满沾丹青,不慎从萧秋腕上滑落,像蜿蜒的溪流。
许山晴此刻正坐在对面的檀椅上,罗绮相映,明珠点绛。凤冠霞帔,雍容端庄,正午阳光照进窗,显是那么神圣与高贵。
曾经的一颦一笑,萧秋记在心里十年了。可再看到如今的许山晴,严妆掩面,精致得像是个陌生人。
她像一尊完美的雕塑,蛾眉浅画,朱粉深匀,却没有萧秋想要的"情"字。
指节握住的笔,颤巍巍勾勒出许山情的身姿,填上发丝的青。大腿被指甲深陷,血迹在襦裙斑驳中忽隐忽现。
萧秋身后,是肃立的万千愚昧无知的百姓和肥头大耳的乡绅们。
县里大旱已经三年,算命先生卜卦,上奏县令,说是龙王震怒,不肯降雨,需推选神女作为礼物,才可逢凶化吉。除此之外,还要画像,用木盒盛着,一同进献,而且眼神必须有情。
许山晴成了不二人选,人们会将地扔下海去,她的脚踝会戴上银锁链,她会在死后被人们供奉起来,世代香火供奉,和之前的神女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