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借此机会给嬷嬷递了个眼色。
嬷嬷虽看不惯林烟湄的言行,然而碍于礼数,仍恭谨上前见礼:“恭贺靖王。”
林烟湄摆手躲闪:“不用这样,我别扭。我还没厚脸皮到能享受德不配位的荣禄,临时接纳而已。”
话音落,嬷嬷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换了好几个面色。
厚脸皮?临时的?是心直口快还是存心阴阳?
老人家不敢深究,拊掌唤来一托举衣衫的宫娥:“这是亲王常服蟒袍一套,您试试尺寸。因旨意下的急,尚衣局来不及赶制,是拿宸王那套新衣给您改的。”
听见“宸王”俩字,林烟湄没来由的膈应:“不试了,我不穿。”
“您得穿。”
嬷嬷取过锦袍举到她身前:“一来,令师接回了您的亲眷,今晚抵京。您出城相迎,衣冠齐整是尊亲。二来,她领命南下谈判,此行归期难定,明日您相送,着装正式些好,您说呢?”
“这…”
林烟湄深觉诧异。
亲眷抵京?
太后放了寸瑶,是让人北归接林雁柔和慧娘的?这俩人愿意回到伤心地?这消息太突然了。
还有谈判,又是怎么回事?
寸瑶和谁谈?南藩国主吗?那个教唆小姨自尽、有本事让小姨临死都感恩戴德的歹毒老妇?
林烟湄百思不解,惶然抓上嬷嬷的袖口:“师傅领朝廷的命去赴生死难料的局?您确定吗?她怎会甘愿受太后和陛下驱使?你们拿我威胁她了?”
“于己有利的事,谁会不做?阵营选择并非一成不变,这浅显道理,靖王您日后会懂的。”嬷嬷抖开蟒袍:“若有迷惘,您亲口问她不好?看这朱红多衬您,老臣服侍您更衣。”
“我来。”江晚璃发觉林烟湄直了眼,知晓小鬼心神已乱,便接过衣衫搭于臂弯,想打发人离开:“嬷嬷先回罢,耽搁久了,母亲要忧心。”
老人家揣起手,怅然一叹:“殿下得空还请回宫探看。太后阅到您的奏表后,彻夜未眠,近日身体每况愈下。老臣没少劝,可她执意不准我们给您传话。”
此言过耳,江晚璃的神色明显落寞许多:“知晓了,劳您费心照料。”
简短客套后,她急匆匆迈上台阶,清瘦的身影眨眼间隐入朱门。
街头只剩林烟湄和嬷嬷尴尬对视,氛围有点诡异。嬷嬷无声审视着她,好似并不着急走。
林烟湄回视须臾,不知是败下阵了,还是起了尊老的慈悲心:
“您回吧,她是碍于我在场,怕我听见太后不高兴。但母女情深我勉强懂的,会劝她的。”
嬷嬷总算动容,躬身又是一礼:
“多谢。稍后有赏赐过府,您记得开门收下。老身告退。”
平白受了一拜,林烟湄倏地弯腰把礼还了回去:“慢…慢走。”
待马车调头启程,车内藏着的暗影与嬷嬷调侃:
“喏,小刺猬翻肚皮了,多率性可爱。太后派你这慈祥老奶奶来,果然英明。”
老嬷嬷只觉无福消受:“您的俏皮话留去南疆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