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哪有逆贼主动往皇帝跟前晃,还想跟人要个官做的道理啊?
同科欢喜盼着得见天颜,林烟湄想的却是大敌当前,老天保佑,她断断不要露了馅啊!
她慌得要死,双目紧闭,腿肚子都在转筋,恨不得打退堂鼓,撒丫子调头往家跑。
“套件衣服。”
耳畔一阵仓促碎步,细微人声紧随其后。
林烟湄听到了,但她自问衣衫尚算齐整,此处又无熟人,不会有人理睬她。
今早风寒未愈,她实在贪睡,可雨儿天没亮就拽她起来了。更衣时俩人迷瞪瞪翻找衣柜,冬衣不少,但应季衣衫…仅有江晚璃前年添的麻纱外衫勉强能穿,却因浆洗过多,处处泛白。
尺寸也不算合适。
确实不美观,只是小林习惯了将就。
“眼睁开,这儿不能偷睡。”
神游间,又一声明显透着嗔怪意味的人声钻进她的耳道,还是熟悉的音色。
林烟湄老实睁了眼。
却见——
眼底有件灰蓝色、暗纹流光的锦袍。手捧锦袍的郎官正有些不耐地,把衣服往她怀里塞:
“快点啊,怎还又愣又呆的?醒醒神,仔细殿前失仪,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林烟湄一脸懵:“给我的?”
“借你的,殿试结束还我,赶紧套上!”
郎官丢下声无奈催促,转回身继续慢悠悠踱步巡逻。
一头雾水的林烟湄以余光追着她审视半晌,确信从未见过后,边小心翼翼披那件新袍子,边揣度会否是江晚璃托了什么在京故友给她送了新衣撑体面。
毕竟这素雅颜色,一贯是江晚璃的心头好。
“咚—”
晨钟余音震出宫墙,久久回荡,勾回了林烟湄天马行空的心思。
尾声渐消之际,厚重朱门缓缓开启,考生鱼贯而入。
林烟湄是掐着虎口强打精神,才维持住与同排人整齐划一的步伐。别人气宇轩昂,只有把守一边的她,小小一只,病歪歪气喘吁吁。
跟随引路内官迈上重重玉阶,进殿一刹,眼前昏暗好些,被阳光刺久的瞳孔短暂失明。
林烟湄快速眨巴几下眼,视线清明时,身前已落了截紫袍:
“诸位皆是大楚才俊,未来栋梁。本官只提醒一点,稍后陛下亲临,诸位莫惦记日后如何,且顾好当下。言行举止之礼,需遵教导,殿前切莫失仪,勿因小失大,可记下了?”
“学生谨记。”
提点方落,齐朗的应和声响彻大殿。
施念慈满意颔首,低眉一刹,却见跟前有个浑水摸鱼没张嘴的:“你何故愣神?”
犀利视线唰啦啦循声找来,全盯着林烟湄瞧。
“学…学生身体不适,一时反应迟钝。”
林烟湄尴尬得巴不得找个地缝钻,回话时脸腾地红到了脖子。
“我且问你,圣驾至,何时行叩拜礼?”
施念慈在乎的是考场的规矩秩序,倒也无意发难谁:“答卷时自称为何?几时提笔几时交卷?这些你都记下没有?”
“学生记得,”林烟湄飞速回忆着早晨郎官们的提点:“圣驾升丹陛,礼始……日落听声为号,写完与否皆需休笔。”
见她也算对答如流,无大疏漏,施念慈稍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