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瑶的视线无意间点落第三道台阶:“那天我的头磕在那儿,磕出一片红,愣是求不来带走她的恩旨。后来,我追着板车,直追到郊外乱葬岗,看他们一把火,焚尽了我所有的念想…”
“别说了师傅。”
林烟湄听不下去了,晚风穿骨的冷,她捏着锦袍的领口,又把衣襟裹紧了些。
“当晚下了好大的雪…”
寸瑶没听见似的,眼神直勾勾回转,盯住了林烟湄发间插着的老旧银簪:
“雪盖灭了火,我扑过去找啊找,半人高的青灰烫的烫,冰的冰,只有这枚簪子温温的,像我刚送她时的触感。”
说到这,寸瑶忽而抬手抽走了小簪。
“啊…”
把林烟湄吓了个激灵。
此时此刻,她弄清了小簪的来处,顿觉心头五味杂陈,迫使她回想起萧岭那晚,江晚璃不过随口好奇拿着小簪闲聊几句,慧娘就没来由的不高兴了。
“吓到你了?”
寸瑶把簪子握在手里,垂眸打量起林烟湄白了好些的脸色:“你抵触这些,不想听对吗?”
林烟湄偏头避开她的审视,讷讷没接话。
她看不透自己的心思。
听寸瑶提旧事的惨烈,她本能的感到压抑难受…可那些事…她亦本能的抗拒把寸瑶口中的故人与身世联想到一处,她怕被仇恨吞噬,怕承受不起那么多血债。
“我…不过是触景生情,可能说多了。”寸瑶阖眸叹了口气:
“但我希望你明白,你娘心里的苦怨,比我只多不少。她终究是你母亲,你纵是不肯怜惜体谅她…但可否懂事些,别戳她的心窝气她,行吗?”
“我…”
林烟湄满目惶然:“我已答应了她的一切要求,你明知那些要求有多疯癫!她可以生而不养,认而不亲,可我很想要个娘啊,我还不够顺从吗?哪里气她了?”
“没有吗?”
寸瑶眉目倏凛,自袖间甩出张字条丢在她眼前:“那这是怎么回事?你解释给我听!”
林烟湄扫见上面熟悉的笔体,惊骇睁大了眼,一把夺过字条瞧了好几遍:
“这…这哪来的?我没写过。”
“你、没、写、过?”
闻言,寸瑶觑眸,猝不及防地端起林烟湄的下巴,迫两人的目光相撞:
“所以字条上的内容是真的?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这个荒谬的事实,说,怎么回事?”
“我…不是,我…”
林烟湄慌了,一双手反复揪捏衣摆。
方才,她看到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笔体,满心都是疑惑,紧张之下全然忘了遮掩真相才是更要紧的事。
“跟我撒谎就免了。”
寸瑶一眼洞穿她的局促,收回手背去身后:
“耗着吧,雁柔为此癫狂到失去意识,命悬一线。你要是狠心看着她归西,你就一直瞒着。”
“命悬一线?她怎么了?”这下,轮到林烟湄无措追问了:“我走时,她不是大有起色,能认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