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既是机遇场,亦是销金窟,学好学坏仅在一念之间。她现下隐隐怀疑,小鬼路走歪了。
“说,放印子钱了,还是去赌了?”她沉声问。
林烟湄扭头不看她:“没…”
“不承认?”
江晚璃脸颊笑靥愈发深了,她拾起一枚金饼,捏在手里反复端详,“难不成,你去劫钱庄了?你有那能耐么!”
说罢,“啪!”的一声,金饼被她狠狠掷于地面。
“啊…”
胆怯的小鬼慌到低呼,感知到面前凌厉的审视,她又畏缩着往墙角挤了挤:
“…阿姊不凶。”
“老实交代。”
江晚璃懒得与她周旋,急于知晓这活宝触碰了何方神圣的利益,会否给家里招致麻烦。
是以,她掂量过自己羸弱的体力后,心知武力压制不住,只好智取,遂大步流星行至床头,抱起被褥就要走:“说不说?”
“别—我说!”
说时迟,那时快,林烟湄几乎是贴地皮滑了过来,张开双臂拦着她:
“我…就…去斗鸡场下注来着,赢钱后收手回来,哪知半途被搏戏勾了兴致,禁不住那人忽悠,又跟一注。没成想竟赌赢了,更没料到,她们玩的价码居然是金子。所以我赶紧溜了。”
听着小鬼的坦白,江晚璃眼前一黑又一黑。
京城斗鸡场,全是达官显贵开的…
是哪个人放水,居然容林烟湄这陌生面孔进去玩乐了?林烟湄是同她讨教过斗鸡的门道,但她完全不看好这小鬼,能比游手好闲的纨绔玩得更花!
这赢钱的结果,必有蹊跷。
至于搏戏,那水就更深了!
打斗一局,生死不论,单有钱的人可不敢开,背后权势滔天者,方能撑得起这份买卖。里头过手的钱如流水,多数是给权贵洗白进项用的。
这等赌局里,倒是不太挑顾客身份,林烟湄可能走了狗屎运,歪打正着赢了钱。
但…越是这般就越危险,那群势力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人卷钱走掉?林烟湄屁滚尿流跑回家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阿姊,”林烟湄趁她沉默,试探着摸上她的被子,有心拽掉:“我不去玩了,你别生气。”
江晚璃漠然闪身,往门口移了些:“被追了是么?”
林烟湄惭愧点头:“甩掉了。我拿钱想走,没几步就发现有人尾随,思卿眼尖,赶紧带我溜了。”
“这钱烫手么?”
江晚璃面无表情地追问。
林烟湄耷拉着脑袋不接话。
她只认下注时草率没问金银的过失,全然不认为赚这钱有错。一方开局,一方下注,又没玩手段出老千,输赢自担,何来烫手?
见她不语,江晚璃多少能揣摩一点小鬼的心思。林烟湄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拽不回,就像前阵子卖香料上瘾,谁劝都没用,最后得亏有同行摸上门来威胁,小鬼才舍得收手。
“你还记得入京的初衷么?眼看二月了,你自己冷静下来好生想想吧,我搬到别处睡。”
江晚璃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