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湄有点口渴,侧身斟茶润过喉头,才以闲话家常的口吻解释道:
“还能是谁?林雁柔认为,当今太后是靠阴险手段残害我祖母,才抢到的皇位。她说那位置本该是祖母的,所以她便觉得,今上和太女占了她的位置,而她颠沛疯魔,心里不平衡呗。”
她说的起劲,全未留意江晚璃悄然觑起的眸子。
自也瞧不见,广袖遮掩下,那双早已把指甲掐紧大腿肉的十指。
此刻的江晚璃,已被这番话震惊到头脑空白,无言以对了。
她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深呼吸平复下惊骇,紧咬的牙关终于得以疏松:
“你答应她,是当面给她承诺了不成?”
“肯定的呀,不然她不放我出门,还要以死相逼。那屋里有桶火油,她握着火折子,我不能陪她玩命罢?”林烟湄无奈摊手,一五一十道:
“她逼我跟师傅做什么少主,一门心思筹备造反。我一听,太荒唐了,那绝没自由了,就另辟蹊径,劝她换条路。结果她说‘你不喜欢应考吗?那就考个进士,在京谋反更有成算’…”
江晚璃俩眼一黑,差点晕死。
这都啥呀!
这是亲娘能说出来的话吗?
林雁柔是一点不顾林烟湄死活吗?
“还说别的了么?”
她强装淡然问。
“说了点,”林烟湄有在仔细回忆:“我讨价还价,跟她说能力有限,怕是难中进士,更难入京,让她别抱太大希望,算给自己留个台阶。她明显不高兴了,我就抬出了阿姊你。”
“我?”
江晚璃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惶然。
怎还扯上她了?她断无可能造亲娘和自个儿的反呐!
“嗯!我说阿姊特别聪慧、学问扎实,她若成全咱俩在一起,我常常请教你,加之四处游历多些及时见闻,也许胜算大些。”
林烟湄沉浸在自喜里,眉眼笑得弯弯:“她听完想了想,竟答应了。再后来,我总算逃出门,见到阿姊你啦。你不知,那会儿我的沉稳全是装的,唯恐她反悔,就想赶紧拉你离开。”
闻声,江晚璃扶额,连连苦叹。
林烟湄有点迷惑:“我绞尽脑汁与一情绪无定的癔症病人周旋半晌,毫发未伤,不是蛮厉害?阿姊不夸我便罢,叹气是何意?”
“唉…”
江晚璃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瞄一眼小鬼,明知林烟湄很想听一声肯定,她却无论如何也编不出半字夸赞。
“湄儿。”
“嗯?”
江晚璃刻意压低嗓音:“‘谋反’二字,是可以随便说说的么?”
“当然不是啊,所以我提醒阿姊,别把我卖了啊。咱俩一条船一条心,怕什么?”林烟湄道。
“…”
江晚璃语塞当场。
她还能怎么卖!小鬼耍大刀,甭管是真耍还是摆花架子,都已然耍到她这正主脸上了!
良久,她小心斟酌过措辞,才再度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