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出乎意料的,林烟湄反驳的速度惊人。
可须臾后,激动的人又颓废地靠向远离江晚璃的床围:
“我如何想又有何用?我的林姓…是真的,是史书里盖棺定论,永远背负罪责的烙印。我流着她们的血,斩不断也揭不掉这份牵绊…”
昨晚,她之所以能离家买酒,只因寸瑶和慧娘正吵得不可开交。内讧因由,在于她的一问:背负此等身世,日后该何去何从?旁观吵架的林烟湄,愁着愁着就笑了:
原来不只她这突晓身世的人迷茫,就连活半生的人,也没拎清余生的路该如何走。
忧愁既无解,只剩宣泄一途。
怎奈,有寸瑶这板正学究护着,她骂娘发泄怨怼的思量泡了汤。碰壁的她只好寄希望于烈酒。结果,亲身实践后方知,书中借酒浇愁的论调,都是骗人的。
酒气正酣时,她想到了怜虹和林欣。她们和寸瑶一样,身边蓄养着人手,似有图谋。*她没敢告诉慧娘遇见林欣的事,只希求两拨各怀心事的人永远不打照面,不知彼此的底细。
她也忘不掉江晚璃,和她真切许给阿姊的誓言,尽管那些诺言似乎都没了实现的可能。
谈及功名,寸瑶劝她装作不知身世,争取春闱高中,博得入朝掌权的敲门砖,以期日后有机会重查谋逆旧案。这人甚至失心疯般建议她,若江晚璃身份无假,务必设法与之结亲,以便拉拢节度使的势力。
慧娘就是闻听此言才恼的,嚷嚷着要带林烟湄回萧岭隐居,情愿忘掉过往,舍弃仇怨,只做日出而作的山野农人,平淡度余生,字里行间绝不愿林烟湄再接触来路不明的江晚璃。
林烟湄听懂了,这些亲人各揣一套摆布她的算盘,无人真切在意她的苦楚。她曾试图说服家人接纳江晚璃的念头,终成奢望。
扪心自问,她不愿自欺欺人,不愿利用江晚璃的感情,更不愿靠欺骗朝廷谋官。
只是,她一旦坦陈身世,余生恐无安稳可言,她亦再无法自私期盼江晚璃与她相守。
必杀技~
“无力转圜的事,接纳就是,何必自苦?”
江晚璃满不在乎似的,展开双臂将林烟湄揽进怀里,下巴抵住小鬼的肩借力:
“我担心你不辞而别,强忍着春潮后的疲乏,愣是没睡。现在心头空落落的,好难受。”
又在示弱。
林烟湄如何猜不出江晚璃的算盘。
不过,她确实吃这套,听人诉说忧虑,便再狠不下心说重话:“那,阿姊别听我牢骚了,躺下睡会吧。你醒之前,我不走。”
“等我醒后再走,是这意思么?”
江晚璃不假思索地追问,还怄气冷哼:“若如此,我睡死好了。”
“…”
林烟湄一掌捂住她的嘴,因小算盘被人猜中,她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这反应过眼,江晚璃了然,小鬼一门心思要踹翻她仅存的侥幸:“打定主意抛弃我?”
“阿姊…”
一番直白追问逼得林烟湄胸口发堵,脑中更有万般不解:“你不厌恶我的身世?你不怕吗?我可是流放犯的后人,血脉至亲犯的皆是谋逆大罪啊。我都接受不了,你,你怎么…”
“那又如何?犯罪的是你么?时移事异,即便你们是华王后嗣,事到如今,借你十个胆子,你有触动君位的本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