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是非常有天赋的投手!”
——当然可能正中红心,球穿越了外野,飞到阳光直射的看板,与光线融为一体。
“可如果给我时间,我能成为比他厉害得多、也正是队伍需要的王牌投手。”
——也可能落了空棒。
“你是要队伍等你吗?”片冈对他的豪言壮志不予置评,犀利的目光似乎是鹰隼的爪,牢牢地抓住他的心脏,“等待等同于认输,而你要对多少比赛认输?对秋季大赛认输即是失去了春甲的资格,还是你要对下一个夏天接着认输——你还记得稻实战的最后一个球吗?”
片冈沉默片刻,似乎没有看见泽村不知因羞愧说不出话还是急于应辩而涨红的脸,接着道,“你也许的的确确能成为不错的投手,成为某个队伍的支柱。但你现在所在的队伍呢,有多少时间可以浪掷?”
“我……”泽村张张嘴,却发现语言似乎过于苍白,连带着他本来的决心也变得脆弱,“我没有认输的意思。”
“降谷刚才站在和你一样的位置。”片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泽村几乎能想象他这个沉默寡言的竞争对手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极有可能是反复重复“我能投得更好”这样的话。
“同时,我也说了刚才对你说的这些。”
在各学校教练中尚属年轻,片冈教练似乎也总是被冠以“积极棒球”、“胆大”与“信任队员”的特性。但他在自己的队员面前,似乎能在步步紧逼与放松鼓励中来去自如——在现在这种时候,他也见好就收,走到泽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与降谷都是队伍必不可少的战力。但都还没有达到我心目中王牌投手该有的标准——如你所说,无论你或是降谷,都还需要实际比赛的磨砺、需要时间去成长。”
泽村抿抿嘴,“成长可以是赢得更漂亮,不是只有丢分输比赛才是磨刀石——我……”
片冈一贯严肃的表情微微收了收,仿佛是做了个笑脸,他又拍了拍急于表明心思的队员的肩膀,“你们队长也说了和这一模一样的话。而我也同意了他的提议,一号背号暂时不发给任何人,降谷依然是11号,而你是18号——我同意成长也可以是赢得更漂亮,所以给你们时间,秋季大赛之后我们再来决定谁是该背上这个背号的人。”
而这恐怕也将会是他为这个队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御幸前辈,自主练习的时候……可以接我的球吗?”
这是预赛的前一天,常规练习因此结束得比往日里早。泽村蹭着步子踱到练习打击的二年级队伍里,觑着不知为何今日收拾器材格外磨蹭的御幸,终于还是扭扭捏捏先开了口。
如果泽村荣纯一生当中,直截了当与扭捏口是心非九一分,那他应当是把所有一分的忸怩与口是心非都给了御幸一也,“小野前辈不是很熟悉numbers的样子……所以我还是想要御幸前辈来接,很久不投了……”
“本来也需要每天适当投几个保持熟悉感。”而如果御幸一也一生当中,拐弯迂回与鲁莽直率八二分,那他恐怕把所有二分的鲁莽直率都给了泽村荣纯,“你今天再不来找我投球,我可要去找你了。”
“喂御幸一也,你别以为你低着头,我就看不见你在偷笑了。我先来找你你很得意是吧?”
恋爱中某些问题看似鸿沟,怎么也没有办法迈出第一步来——实际上,只要双方都踮起脚,伸出自己的手,便正正好好能搭起跨越沟壑的桥梁。
一个一个沟壑都跨过了,感情就能渐入佳境。
“没有没有,我是猜笨蛋能忍到什么时候开口——以及我应该什么时候出口帮一下想太多的笨蛋。”
而至于是谁先伸出了自己的那只手,并不重要。
掌心抵着掌心,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
先是从右打者眼睛最远方向通过的外角低球——他们尚且还处于矛盾之中,不适宜立刻决胜负,不如先以打者不会轻易出手的外角球来赚取好球数。
解决问题需要循序渐进啊。
御幸对泽村比了“4”。
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厚厚的云层遮蔽了阳光,云层下方的山林、操场都成了一条铅灰色的线条,平铺直叙地像他们平凡的日常。操场上的灯光似乎是被经理打开了——于是身在其中的人,好像也能看见这条线条上阴暗变化的立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