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互相沉默地看着对方。
“面对你这么乱来的家伙,我哪可能随随便便放心。”还是捕手率先举手向投手投降,虽然辞令间轻松,但压低的声线令人明白他并不像往常一般在开玩笑。“我想你是明白的,但我还是再说一次好了。”
他的手从肩膀落到对方胸膛,“现在此时此刻,我需要你的这里,队伍需要你的这里。”
——而其他的。
球技与能力,我们还有时间。
“所以我们从第一个球开始,扎实地拿下这一局最后一个出局数吧!”
七局下半,两人出局,一、二垒有人,分别是刚才被保送上垒的稻实队长原田、与脚程极快的卡尔罗斯。
与御幸做着最后几球的练习,泽村努力让自己因紧张而“砰砰砰”直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从第五局到现在,他们统共又失了一分。
扔出一颗球后,他略微活动自己的肩膀,想道,‘情况不能说特别差,当然也算不得好。’在他上场前,所有在场上的青道队员,他的前辈们,都怀着一颗全然相信队伍的心情,尽了全力。
他的思绪仿佛也随着那颗旋转的棒球,在阳光下飘回了不远的刚才。
五局下半,由于降谷球数已经近70球,青道换上了背号1号的王牌投手丹波光一郎。他上场后状态不算得差,一开始的两颗曲球都让当时稻实的第六棒山冈陆挥了空棒,在球数领先的情况下,御幸给配了外角直球——哪想稻实正是瞄准了所有球路好打的直球、并不尝试对曲球出手。
丹波这一略微朝正中偏的直球,结实地被对方球棒咬住轰了出去!
那球仿佛所有青道队员上提的心,迟迟不肯落地——而山冈也立即扔了球棒开始全力冲刺,绕过了一垒、二垒、三垒……
观众席因此次比赛的第一个全垒打而兴奋起来,掌声由稀稀拉拉变为整齐,有的观众甚至站立起来,探着身体朝球场中央喊起了口号。但比起一时间惊天动地的喝彩呐喊声,更仿佛像夜间长了獠牙的怪物将泽村一把攫住的,却是比分逆转带来的队伍气势的变化——与投手丘上的投手的心态变化。
被轰出全垒打、打出触身球……
只要站在投手丘上,好像就无法不犯错。可怕的是站在那里时,也肩负起了所有队友沉甸甸的信任——他曾经一度极为羡慕得到这样全然信任的丹波学长,而直到有一天,当他也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存在时,他才明白——他肩负着队友的信任、对他重压下失误的体谅,因此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的任何一个错误对队伍带来的损失!
这种悔恨像一种煎熬,煎烤着每一个投手的心!
而同时,将一点点脆弱无限放大——
接下来,尽管御幸请求暂停试图抚平投手的不安,但在那一记全垒打的阴影之下,丹波仍然投了两个四坏球,造成了一二垒有人、无人出局的局面。
稻实的第9棒摆出了触击的姿势。
‘要至少先拿一个出局数。’
泽村彼时已在牛棚热身,场上胶着的情况令他有些心焦,他觑了眼球场处,却听得帮他接球的小野弘声音极小地说,“似乎有点棘手啊。”
他说着话,对面投手已将球投了过来,他堪堪接了球,瞧见投手正抡了抡方才投球的左臂,就在他以为这位总是元气满满的后辈又要朝着比赛场地给人胡乱大气时,突然听到对方中气十足地朝他喊,“触击就触击,御幸前辈不会让他们进垒的!”
他们说话间本垒处的御幸已经捡起了滚地球,右臂尽全力一掷——二垒跑者滑垒的同时,踩在垒包上的三垒手增子顺利接到了捕手扔来的球!
“三垒出局!”
他这才扭转头回来,正巧看见同样将视线从球场转了回来的泽村冲他得意洋洋地笑,平日里不甚明显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小野眼中不禁也浮起一层笑意,“好球!状态不错,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