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池吓蒙了,缓过神来,哆哆嗦嗦开口辩解:“红姨,季大人误闯此地,急着要出去,我正想着带人家去,去找您呢。”
他心里又气又悔,责怪自己方才急的上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究竟红姨听见了么?万一她听见了,要怎么办?自己会像阿景一样消失吗?
他考虑要坦白从宽还是抵死不认还是拼死一搏时,悄悄瞄了眼季月槐的神色,想,这位大人如此的镇定自若,说不定一直在藏拙呢,出手就能打的旁人落花流水。
而季月槐此刻,正静静地与从内堂缓步走出的老妪对视着。
这是张饱经沧桑的脸,眼尾略耷拉着,鼻翼到嘴角刻着明晰的皱纹。当然,满头鹤发,和自己一样。
让人觉得古怪的是,此人身姿挺拔,体态完全不似老妪的佝偻。
她是谁?红姨吗?
可,与其唤她红姨,还不如叫她嬢嬢,那样要更贴切些。
季月槐再打眼一瞧,就觉得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雁翎山庄里见过?还是榆林寨?还是……思索着思索着——
“桃溪村……”
“在下——”
季月槐与对方几乎是同时开口。
桃溪两字一入耳,季月槐脑海蒙的那层窗户纸被“哧”的捅破。
他想起来了。
果然,就是她。
思及此处,季月槐朝对方和气地笑了笑,剑拔弩张的氛围消散一空。
“小虎和小杏总说想你回来。”
“叔叔婶婶也是,都盼着你回来。还有太婆,大家都很想你。”
小红姐姐,红姊,红闺女。
元旦那日,季月槐冒着雪回桃溪村,蹲在路边挑窗花时,小虎小杏当时举着太婆的铜镜跑来跑去,就是为了占卜他们的小红姐姐何时回来。
而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季月槐张了张嘴,却不知要如何称呼,小红姐姐叫起来不合适,红姨甚至嬢嬢根本不忍心叫出口。
最终,是对方打破了沉默,语气轻松道:“咱俩也算老乡见老乡,可惜,没来得及两眼泪汪汪啊。”
季归池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下巴差点没惊掉下来。
“我姓曾,小友,你叫我曾红就好。”
曾红沉默片刻,问季月槐:“他们都还好吗?”
“好。你们家浆豆腐有口皆碑,叔叔婶婶他们人勤快,心眼也好,乡里乡亲都乐意买些回去。小杏小虎整日活蹦乱跳的,使不完的精神头,都嚷着说以后要当大侠。还有曾太婆,她虽上了年纪,但腿脚还利索……”
季月槐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恨不得连浆豆腐每天能卖几板都讲的清清楚楚。
曾红很认真地听,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最后还是落泪了,泪水顺着她的眼尾蜿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