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微抬头,看向孔箜。
……
蓦然眼前一黑,季月槐猛地从中抽离而出,陌生的景象纷至沓来,快得像一场走马灯。
直至浓烈的喜悦再次填满胸廓,他才意识到,又是一轮“喜”来了。
真是天底下最最古怪的感受了。
明明嘴角是挂着笑的,心里也是欢喜的,但骨子里却隐隐发寒。
季月槐强迫自己看着那些画面,心中充满不忍。他知道,这些“喜”,都是踩在无辜者的血肉之上,从苦难中汲取而来的。
古怪的是,这后来的“喜”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快速地从眼前略过,到最后,就像是洇开墨的山水画,晕作一团,再也看不清了。
白道微他对于“喜”的感受,越来越麻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观境”中脱离出来,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涔涔。
不能再耽搁了。
*
夜色沉沉,墨色的天幕直压在头顶,压的季月槐满心焦灼。
他不清楚全昆仑宫是否上下都已知晓,傍晚时分有个叫季月槐的,因谋害金枫谷崔小姐而被关进了大牢。
若白道微将此事隐而不宣,那还好说。但若他已昭告全宫,那季月槐便是孤立无援,寸步难行。
前路险阻重重,生死难卜,可季月槐已别无选择,无论如何他不能就此打道回府。因为这怕是他最后见到白玉珑的机会了。
他躲在树上,目光落在一前瞻后顾匆匆经过的弟子身上。
那小弟子怀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是藏了酒水或吃食,但不管是什么,他今晚恐怕都没有口福享用了。
季月槐看准时机,悄咪咪接近,一把洋金花粉将人给迷倒了。
“抱歉。”
然后,季月槐轻手轻脚地把小弟子拖到树后,扒下他的紫衣,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小弟子怀里的是糯米鸡,香喷喷,还热乎着,季月槐满怀愧疚地将其重新塞了回去。
*
“无论多紧要的事,也只能待明日再禀。”
侍女们态度强硬,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夜已深,殿主歇下了,不见客。”
季月槐立在殿前石阶下,躬身行礼,低声下气道:“事关重大,还请您们通融通融。”
侍女们对视一眼,神色微动,却仍没有放他进的意思:
“你的腰牌呢?你是哪位大人派来的?”
季月槐掏出腰牌,正准备胡诌时,一眉眼冷厉的年长侍女从殿内缓步而出,她一出现,两名侍女立刻肃然垂首,不敢再言。
她居高临下地看了季月槐一眼,冷声道:“抬起头来。”
不好。
季月槐迟疑了一瞬,缓缓抬头。
果然,对方眼神一凛,沉声道:“生面孔。来人——”
季月槐自知躲不过,便连忙自袖中掏出那只金镯子,双手奉上:
“在下无奈之举,还请您见谅。”
万幸,对方明显是识得此物,她没有再为难,狐疑地上下大量了眼季月槐后,便匆匆离去禀报。
不消片刻,珠帘被“哗啦”拨开,白玉珑快步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