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夜愈发深了,风声也渐息,就在此刻,花苞颤了颤。
一瓣,两瓣,三瓣。
昙花开了,开得极静,极缓,也极美。
甘洌的清香也弥散开,晶莹的露水从花瓣滴落,砸乱了一池水,影影绰绰的荡漾开,衬得此处好似天上宫阙。只是身后侍卫压抑的哈欠声出戏,让人恍觉犹在人间。
季月槐暗叹于此景之美,但与之同时,他的心却慢慢的被提了起来,怎么也放不下去。
这就完了吗?
崔无情费劲心思攒这局,结尾就这么简单么。
不可能,定另有玄机。
季月槐压下疑惑,静静地等。果然不负所望的,就在他心绪万千之际,异动悄生。
是红锈蛾。
一只小小的红锈蛾,从临水的那朵昙花花苞里,慢腾腾地扇着翅膀,歪歪斜斜地飞了出来。
夜色深沉,红锈蛾红的发暗,倒也完美地隐藏在黑暗里,没有被身后不远处的那些人发现。
季月槐心头巨震,但他不声不响,只是默默观察着它,想看看它要飞到哪儿去。
飞呀飞,飞呀飞,这只小红锈蛾最终——飞进了季月槐的袖口。
要命呐。
毛茸茸的触感让季月槐泛起鸡皮疙瘩,他眯了眯眼,抿抿唇,仍然伫立不动,任它扑棱着翅膀往里面飞。
最终,它停在了季月槐的小臂处。就在季月槐思忖着是否就这样带走时,小臂冷不丁传来细微的痛痒:
红锈蛾咬了自己一口。
季月槐小臂下意识地抬起,随即掩饰般捋了捋头发,假装没事人。
要弹走吗?
算了,且看它吧。季月槐安慰自己,蛾子咬不死人,莫怕莫怕。
痛痒并未就此消失,而是接连不断地袭来,一下一下,颇有规律,且好像……咬出了横竖撇捺?
季月槐轻轻呼出一口气,静心闭眼感受。
竟是个——“子”字。
咬完后,那小蛾子似是累坏了,又歪歪斜斜地飞出来了,原路返回到花苞中,等待花瓣合拢。
“子?”
秦天纵微微挑眉:“子夜的子么?”
“嗯。”季月槐点头。昏黄的烛光下,他撸起袖子,让秦天纵细看。
“疼不疼?”
秦天纵敛眸,轻抚疤痕处——其实不能算疤痕,只是小血点子罢了,现在早已经没有任何痛感。
“不疼,就是痒的慌。”季月槐笑笑,“当时憋得难受呢。”
放下袖子,他正色看向秦天纵:“依你看,这子字是何意?”
秦天纵思索片刻,道:“子嗣,种子……子时?”
蓦地,他的语速稍稍提快,眼眸闪过稍纵即逝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