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啪的砸在锁骨上。
万幸,季月槐蒙着面纱,背着月光,头发垂在脸侧,挡住了这滴不合时宜的泪珠。
他方才就发现了。
从秦天纵出现的那一刻,自己心里暗流涌动的不是想象中恨意,也不是纠结,更不是失望。
季月槐心里,在不停不停地为秦天纵说话。
一个怨恨的念头出现,就有上百个念头反扑,将其硬生生地浇熄了。
以致于他忍不住泛起羞愧,觉得自己怎么……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心好似被细细密密的银针扎遍,但只是浅浅地扎破表层,季月槐却希望能再扎的更深些,最好扎透了,扎个对穿,鲜血淋漓,这样才痛快。
秦天纵定定地看着季月槐,见他没反应,一刀挑下了画像。
“不要!”
季月槐反应过来,迟钝地拉住秦天纵的手,解释道:“并非因为这个,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儿……难受。”
秦天纵收刀,他低下头,撩起季月槐额前的碎发,直勾勾地盯着瞧泛红的眼尾,低声道:“哭过了。”
季月槐好不容易忍住的,被他这么一撩拨,又想哭了。
他喉咙艰涩难以出声,思及不能老是哭哭啼啼的,便将头轻靠在秦天纵的肩,二人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靠着。
秦天纵伸手帮季月槐顺背,下巴颌轻轻抵在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
闻着秦天纵身上清冽的松林香,季月槐疲惫的心得到了些许的放松,就像在惊涛骇浪里沉沉浮浮久了,一下子抓住了岸边的沉水木,从此安定下来。
良久,季月槐努力调理好心情,笑眼弯弯的抬起头。
“我们回去吧。”
秦天纵垂眸看他一眼,将他按回了怀里。
“再抱一会儿。”
*
翌日。
白花花的热气弥漫,新蒸的米饭已经熟了,揭开盖子,扑鼻的米香满溢而出。
季月槐用木勺翻拌几下,手心沾了些清水,抓起米饭细心捏合,用青竹叶包好后,蘸了蘸槐花蜜。
“给,新鲜出炉的。”季月槐将其递给一旁眼馋巴巴的明珠,“小心烫,慢些吃。”
“好香好香!”
明珠将饭团捧在手里,开心地直转圈圈,拨开竹叶后,使劲吹了两口气,然后咬了很大一口。
“好吃吗?”季月槐笑眯眯地问她。
明珠没空说话,只是使劲儿点头。
季月槐自己也尝了尝,没蘸槐花蜜,而是撒了些细盐,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好喝好后,季月槐收拾完,留了秦天纵的那份带走,起身准备出门。
“哥哥,你要去哪儿呀。”
明珠眼疾手快地拽住他,满脸不舍:“再陪我玩会儿呗,我表演舞刀给你看!”
季月槐摸摸她的脑袋:“抱歉明珠,我待会有事要办的,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明珠悻悻撒手,嘴里嘟囔道:“好,什么事儿嘛……”
半晌后,日头已偏西。
灵华斋位于城里的繁华地段,来来往往的客人非富即贵,偶有贵妇人以帕掩唇,讨论着调养身子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