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抱着刀,站在中庭的树下,不知何时来的。
树影婆娑,月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在秦天纵的肩头。
这场景很熟悉,秦天纵经常在药堂的这棵树下等他,连姿势都极相似。
但他又觉得久违,因为时隔多年,很多年。
二人对视良久,相视浅笑。
“走吧。”
“嗯。”
夜深人静时并肩而行,感觉总是奇妙的。
黑夜似乎把很多东西都放大了,白天深藏在心底的,现在都悄然流淌了出来。
季月槐忽然意识到,人这一生,也许会和许多人并肩同行,有的独独一次,有的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十几次,还有的要并肩成千上百次。
但成千上百的,也不意味着能并肩到白头,可能,彼此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在某一次走完后,就散了。
季月槐偷偷瞥了身边的秦天纵一眼。
他觉得自己好幸运。
季月槐蓦然停下脚步。
秦天纵也停下脚步,问询道:“怎么?”
“你看。”
季月槐声音压得很低,他扯了扯秦天纵的臂弯,指向藏经塔的阶梯上。
是个小弟子,他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指尖还不断地做出摩挲的动作。
也没下雨啊。
这画面古怪的很。季月槐疑惑地抬眸看秦天纵,摆出“这是怎么回事”的表情。
秦天纵仍背着手,没有放到刀把上,沉声道:“雁翎山庄上下遍布阵法,邪祟出现即死。”
不是邪祟,那是?
怕出什么事儿,季月槐快步走近,轻拍他的肩膀,关切道:“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可不知是他的脚步太轻,还是对方摸脸摸的太专注,只听“啊啊啊”的一声惊叫,那小弟子捂着心口,弹跳出几尺远。
“鬼鬼鬼——”
季月槐有点不好意思,估摸着这小弟子是被忽然出现的自己,还有那满头白发给吓到了。
他赶忙摘下面纱,扬起略带尴尬的笑容,以证明自己是人。
万幸,对方的叫声戛然而止。
小弟子的眼神扫过季月槐身后冷着脸的秦天纵,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立刻就不吱声了,他啪的一下立正站好,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
“在下华宓家里排行老二今年十六刚来这儿三个月整……参见庄主!”
季月槐失笑,这小孩嘴皮子还挺利索。
“嗯。”秦天纵颔首,单刀直入问道:“方才发生何事?”
华宓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秦天纵,如数家珍般认真报告:“回禀庄主,我晚饭吃了隔夜的剩菜结果闹肚子了,如厕完睡不着出来散步,不知不觉来到藏经塔下结果——”
季月槐笑眯眯地接话:“结果?”
华宓哭丧着脸,抓住季月槐的袖子,诉苦道:“我先是听见孩童的哭泣声,但左找右找看不见人影,正进退两难时,就有东西噼里啪啦地掉在我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