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纪温庭竟在痛苦。
纪秉臣不再下水了,他站在纪温庭身边时,而纪温庭也没有再说话。
纪秉臣眨了眨眼,借由雨水冲刷他眼角溢出的泪。
他哥在痛苦。
在痛苦为什么他站不起来,为什么他不能跑过去,跳下水,如从前一样跨越阶梯和围墙,把心爱的人带回来。
所以纪秉臣在哭。
哭他哥,哭景宁,也在哭他自己的懦弱无能。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去冒险。
他也知道纪温庭为什么没有再让他上船,因为明知船上有炸弹,他不可能送他去死。
纪秉臣其实不怕这些,毕竟这是他欠他哥的,但是他要是死了,纪温庭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景宁的腿上中了一枪,他拖着伤痛的腿缓慢而麻木的挪动,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景宁,我真是没想到了,原来纪温庭那个怪物爱的真的是你啊……”
孟远寒的腹部中了一枪,此刻的他面上血色褪尽,浑身是血,犹如暗夜里从阎罗殿爬出来的鬼魅。
“他是故意的,他故意选了孟枕星,故意让我觉得他在乎她,我一开始其实真的相信了,但转念一想,纪温庭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让人看出他在乎的是谁呢?他又怎么可能有那样容易就觉得我这样的人真的会遵守承诺欧呢?”
孟远寒一边自嘲一边朝景宁走近。
景宁找了个集装箱坐下了,他也中了枪,没有力气再跑了。
孟远寒手上还拿着枪,却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即使他身上的血也还在往下流,却淡定的像和朋友聊天似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真是不像个正常人。
“我实在是好奇,他都当着你的面选了另一个人了,你却还要救孟枕星,这是为什么?”
孟远寒像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死个透顶。
景宁伸长了受伤的腿,头往后靠在墙上笑了笑。
“伪善也好,利用也好,可他确实的给了我想要的。”
孟远寒觉得可笑且不理解:“他那种凉薄无情心狠手辣的人,能给你什么呢?”
景宁看向他,眸色又黑又静:“是像我这种人,明明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很多,他说不清。
孟远寒又笑起来,可或许伤势实在严重,他的笑声渐渐弱了,忽然长叹口气,把手里的枪扔到了地上。
“唉,我知道你过去的一切,你挺可怜的,真的。”
孟远寒用那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他:“其实我也知道我爸死有余辜,是他贪心不足,先去招惹纪温庭,但我放不下啊,我没法说服自己。我爸原本是最好的丈夫和爸爸,直到他被赶出孟家后,他就变了,他变得扭曲、狰狞,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但我一点也不恨他,因为他太爱我和我妈了,好到让我不甘心他就怎么死了。他死了后,我妈也自杀了,那时候我才十五岁,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纪温庭。”
“那双冷漠中透着些许怜悯的眼神,让我又怕又恨,我是凭借着对他的恨才苟活到现在。”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的是,纪秉臣的命真的挺好的,有纪温庭在他永远后顾无忧,原本可以一辈子做一个闲散少爷,这辈子都不用参与家族里面那些阿谀我诈的事情,结果这个傻子哈哈哈哈哈,他信了别人的挑拨的话,促使了那场车祸的发生,毁掉了纪温庭。”
景宁猛然看向他。
“纪温庭什么都知道,可他怎么会恨他呢,他甚至把纪秉臣想要的都给他了,给的那么慷慨大方,看着令人羡慕,实则杀人诛心啊,从此以后,纪秉臣这辈子都要活在自责愧疚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