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点点头,语气麻木的说:“谢谢医生。”
景宁走进了那间灯光如昼的病房。
手术器械都被撤走了,空荡荡的手术床上,躺着消瘦的身躯。
曾经这身体背着自己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为自己受尽冷眼吃尽苦头。
景宁知道也许后来乃至现在,唐锦容也没有那么爱自己,可是曾经,他和唐锦容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绊。
是她给了自己第一次心跳。
景宁迈着千斤重的步伐缓缓走到唐锦容身边,将她柔软无力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想要把她捂热,然后欺骗自己会没事的,能留住的。
“宁宁……”
唐锦容好像察觉到他来,很小声的喊他的名字。
可女人哪怕费力,也只能半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自己一眼。
“妈妈,我在呢,我在。”
一出声,眼泪就像是开闸的河坝,和着痛苦,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淹没,把他淹没在令人窒息的浪潮中。
唐锦容已经神志涣散,或许都没有听清楚自己在喊她,自顾自的说:“宁宁,不要恨我,妈妈也想好好活着,我还想见见我的倾倾,她离开我的时候还那么小,可我不能见她,我会害了她,我对不起她,或许她已经,这个不称职的妈妈忘了……”
“不会的,不会的。”景宁哽咽着,拼命摇头,攥紧她的手,“我每年都会给寄您的照片,她肯定认得您,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您。”
唐锦容费力莞尔,气若游丝。
“我很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我,没一个我爱的人都会抛弃我……宁宁,妈妈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其实从我的手再也拿不起大提琴那一刻,我就已经觉得疲倦至极了……”
景宁浑身颤抖,拼命恳求着,在她耳边说:“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了,求你了……”
可是唐锦容已经听不见,眼神开始涣散,喃喃道:“只要倾倾过得好,我没有遗憾了…………”
话音落下,唐锦容的胸膛停止了起伏,心脏监护仪也传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那些嘈杂落在景宁耳朵里变成了一片致命的嗡鸣。
他感受不到痛苦,他空洞地看着唐锦容至死都没有合上的双眼,麻木的喃喃自语: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您,为什么您可以为了别人活着,为了我却不行……”
“哥,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国!现在回国那这里该怎么办!”
纪秉臣伸手,死死把住纪温庭的轮椅,将他拦在码头,死也不让他上船。
纪温庭平静地望着他,开口却已然嗓音沙哑:“让开。”
纪秉臣其实心里清楚他哥决定的事情自己能拦住的几率渺茫。
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些天的心血白费,更何况这一趟回去毫无准备,简直就是在拿命赌。
海边的风大,轮渡的船已经靠岸,如果不是纪秉臣发现得快,纪温庭可能就真的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