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赵牧所猜想的那般。长安外一座隐秘的庄园内“砰!”一只描金细瓷茶盏被狠狠摔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名贵的波斯地毯,也烫得跪在地上的几个关陇官员瑟缩了一下。“废物!一群废物!”范阳卢氏在长安的主事人卢承庆,须发戟张,脸色铁青地在奢华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如同困在笼中的暴怒雄狮。他猛地停下,指着地上碎裂的瓷片,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利:“铁矿!露天富矿!就在那苦寒的定北城边!”“天大的功绩!天大的利益!”“全让太子和他背后那个见不得光的东西捞走了!”“可我们呢?”“我们卢家、还有你们几家,盐引丢了,粮道断了!”“就连河西商道上那点利权,也被东宫卡得死死的!”“如今连这泼天的铁矿之利,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流进东宫和朝廷的口袋!”“可我们这些名门望族,竟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口汤都喝不上!”“还同气连枝,结盟以抗天家!”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跪着的几人,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可你们这些人在朝堂上都是摆设吗?”“工部、户部、兵部…就没有我们的人能伸进去一只手?!”“就没人能在转运、勘矿上做点文章,哪怕拖上一拖?!”坐在稍后面的一个中年官员,是卢氏姻亲,只见他额头冷汗涔涔,声音发苦:“世叔息怒…息怒啊!”“太子如今圣眷正隆…朝中权势可谓是如日中天!”“那漠北之事,本就由太子亲自督办!”“所以此时,又有谁…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前有荥阳郑氏的下场…”“住口!”卢承庆厉声打断,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紫檀木矮几,上面的玉器摆件哗啦啦碎了一地,“郑家是郑家!”“他们蠢到谋刺亲王,授人以柄!”“而我们不同,我们要的只是利罢了,又不是这天下!”“是这铁矿带来的滚滚财源!”“是将来草原商路上的话语权!”“难道就因为崔杜郑几家的下场,就眼睁睁看着太子用我们的钱粮,炼出他的铁,铸成他的刀,再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吗?!”他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得可怕,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利字当头,谁还管什么圣人训、朝廷法?”“既然长安城里的路被太子堵死了,那就…另辟蹊径!”“漠北西域…可不是只有大唐说了算的地方!”堂中坐着的几人听到这话,全都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卢承庆。“世叔的意思是…?”这声音带着颤。卢承庆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雕花木窗。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灌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望着北方那压抑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弧度,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草原上的狼,饿极了,连天可汗的羊都敢咬。”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定北城…不是要挖矿炼铁吗?”“不是要筑城吗?”“不是要收拢那些归附的牧民吗?”“好啊…那就让草原的风雪,来得更猛烈就是了!”“让那些流民和异族降人那所谓工分,都去阴曹地府换吧!”他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决绝的寒光:“去!动用我们在草原上最后的那条线!告诉薛延陀那些不甘心当狗的残部,告诉他们,黑石山挖出来的不是石头,是能武装十万铁骑的精铁!”“是大唐钉进草原心脏的钉子!”“他们是想等着大唐用这些铁,铸成锁链永远拴住他们的脖子,子孙世代为奴,还是…搏一把?”“毁了那矿,夺了那铁,让这西域,再换个主人?!”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窗外风雪的呜咽和卢承庆粗重的喘息。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千里之外的定北城。黑石山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了香饽饽。大批唐军精锐甲士将整座山围得水泄不通,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宣告着此处已是大唐不容染指的禁地。山脚下,已经飞快搭建临时工棚区,已是一片热火朝天。流民和降俘们此刻再无隔阂,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亢奋。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那是新赶制出来的简陋工具在开凿矿道,平整道路。陈石头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晶亮,肌肉虬结。他抡着一柄崭新的,沉甸甸的大锤,每一次砸下都伴随着火星四溅和沉闷的巨响,将一块巨大的赤褐色矿石从矿脉上硬生生剥离下来。他身边的侯莫陈咄苾同样汗流浃背,用撬棍奋力将那剥离下来的巨石撬动,翻滚。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两人配合默契,无需言语,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力量爆发时的低吼。一个半大的流民小子端着两个粗陶碗跑来:“石头哥!侯莫陈大哥!歇会儿喝口水吧!”碗里是浑浊却解渴的凉茶。陈石头停下锤,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石粉,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畅快地哈出一口气。他拍了拍身边那块刚撬下来的,足有磨盘大小的矿石,对侯莫陈笑道:“北边的,瞧瞧!这成色,这分量!比咱中原老家的矿强多了!用这个炼出来的铁,打出的刀,绝对能砍断突厥狼崽子的弯刀!”侯莫陈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汗,生硬的汉话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认同:“嗯!好铁!薛延陀最好的刀,也比不上!”他望着眼前这裸露的巨大矿体,望着山下初具雏形,正在不断加固的定北城轮廓,再望向远处草原上星星点点正在搭建的新定居点,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悄然滋生。这里,或许真的能成为他和弟弟阿吉,以及身后这些沉默的草原汉子们的新家。他拿起自己的水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陈石头那边微微举了举。陈石头会意,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举起自己的破碗用力碰了过去。粗陶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铛!”这声音,如同定北城拔地而起的基石,敲响了漠北草原崭新的序章。:()大唐:开局带太子勾栏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