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左臂已经缠上厚厚的布条,倚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盯着对面角落,眉目阴沉,眼神幽深,像一潭死水死死凝在时绫身上。
时绫自顾自玩着,眼睫垂着,漠然无声,仿佛殿中根本没有别人存在。
一眼不抬、一句不说,叫男人心里猛地堵住一口气,气到要爆炸。
看着时绫把狗抱起来,用脸蹭了蹭,随后像哄孩童般轻轻摇着,哄狗睡觉。
男人嘴角抽了抽。
他在他眼里,甚至还不如一只破狗让他在意。
男人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了,道:
“朕受伤了,你连一句话都不说?”
时绫头也不抬,“不是你自己弄得吗?”
“……”
他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憋了好半晌才硬拗出一句:“给朕也抱抱。”
时绫脑海里浮现出他方才扭曲疯癫的模样,平静干脆地拒绝:“不行。”
“在朕宫里的,就是朕的,连天下都是朕的,你说不行就不行?”
见时绫不理会,他又冷声威胁:“你要是不给朕,朕现在就命人将它扔出宫去。”
无耻至极!
时绫清楚男人真能做的出来,小狗还这么小,若是被别的凶兽叼走,连个骨头都剩不下。
花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时绫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坐下,不情不愿把狗递给他。
男人接过来,但不会抱,僵硬地举着小狗,像捧着炸药。
小狗见到男人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只撑了片刻,便彻底崩溃了。
瘦弱的小身子猛地一抖,耳朵一夹,尾巴收紧……
“哗啦啦”
温热的液体顺着男人的龙袍倾泻而下,沿着衣摆滴落。
两人皆是一愣。
男人低头看着身上突如其来的潮湿痕迹,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有什么炸开了。
他竟然被狗给尿了?
时绫原本气哼哼地盯着男人,见此也绷不住了,眼眸骤然亮起,“噗嗤”一声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直到现在他才从时绫脸上看到了别的神情。
眉骨精致,眼睛清澈温柔,鼻梁挺秀,整个人是温的,亮的,美得几乎不真切。
唇角轻轻勾着,不是恣意的大笑,是极轻极浅的笑意,像平静湖水之上落下了片花瓣,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干净,明亮,不带任何算计,只是因为小狗做了件蠢事,他也忍不住悄然动了动唇角。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敲了一下。
不重,却叫他猛然屏住了呼吸。
男人愣愣看着,喉咙发紧,他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早就麻木不仁。此时此刻,仅仅只是个笑容罢了,却像根锋利的针,扎穿了他。
他出了神,举着狗的手也忘了动,就这么定定地任由小狗将最后几滴尿也甩了个干净,彻彻底底尿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