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尖锐的嗓音犹如惊雷炸响。
小德子脸色煞白,懊恼地朝自己嘴上抽了一巴掌,“砰”的一声跪下,额头磕在青石板上。
宫人们一个个慌不择路地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树上的时绫听到动静也转过头去,望向御花园门口那一抹黄袍。
御花园门口立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黄袍曳地,金线流光溢彩。锦靴踏在白玉石板上,声响极轻,却仿佛一脚一声擂鼓,震得人心发紧。地上的宫人个个低头伏地,冷汗濡湿了后背。
男人脸上的黑底金纹面具已然不见。
待男人走近了些,时绫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五官轮廓分明,眉骨高挺,眼窝阴沉,双眼像柄未出鞘的刀,冷得渗人。男人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望过来,可眼神却像是锁链,冰冷地拴住了他的脖颈。
时绫心里“咯噔”了下,呼吸都僵了。
这样看来,那副面具比真容还要温和几分。
男人仰头望着树上的人。
时绫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衣角被风拂起,也看着他。
一个在树上,一个在地下,两人隔着风,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风吹得松枝簌簌作响,连阳光都沉了沉。
忽然,男人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时绫背脊发寒,像是被什么冰冷锋锐的东西贴着皮肤缓缓划过,从颈后一直滑到腰窝。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也正是这一颤,屁股猛地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好在他反应快,死死抱住了树,整张脸都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手指抠得泛白。
底下立刻传来一阵吸气声,小德子快哭出来了,声音抖着弯,“皇、皇上恕罪!公子他、他不过是一时贪玩,不是存心要冒犯圣颜,是奴才没拦住,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没人理他。
男人始终仰头望着树上的时绫,眼神深邃沉静,看不出怒意,也没有焦急。
时绫看他越走越近,心跳也逐渐加快,像被人用锤子砸在胸腔上,突然有些怕。
“下来。”男人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寒意透骨,不容置喙。
时绫的手指动了下,没有动身。他抿了抿唇,整个人又往树上贴了贴,像是要把自己藏进这棵松树里。
他不想下来,更不愿听这个所谓“皇上”的命令。
霸道蛮横,丝毫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强行逼他进宫。分明没有恩怨,甚至从未见过他,时绫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究竟哪里得罪了他,心中自然而然生出反感。
时绫不理他,就坐在树上不动,眼睛瞥向别处。
他不动,树下的男人也不催,定定站在那里,姿态沉稳得仿佛能等他一整天。
过了会儿,太监搬来把椅子,椅子上垫着软垫,男人就这么坐下了。
听到动静的时绫眼睛不自觉地悄悄向树下瞥去。
一个太监手里端着茶盏和点心,轻步走来。两旁的太监分别拿着一把大扇子,慢慢地为那男人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