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倾泻在苗寨的竹楼上。
十年一度的百蛊宴虽已结束,但寨中的欢庆仍未停歇。
篝火在中央广场燃得正旺,烤肉的香气混着米酒的醇厚,飘散在湿润的夜风里。
尹眠坐在长桌旁,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的洛君身上。
——她喝醉了。
洛君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左眼的竖瞳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可此刻,酒意染红了她的眼尾,连那非人的瞳孔都微微涣散。
她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破渊,唇角挂着罕见的、慵懒的笑。
“再来一壶……”她晃了晃空酒杯,声音比往常软了三分。
阿言笑嘻嘻地又要斟酒,尹眠却伸手拦住,“她不能再喝了。”
“怕什么?”洛君眯起眼,突然倾身向前,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尹眠的耳畔,“你……担心我?”
尹眠的耳尖瞬间发烫。
宴席散时,已是深夜。
大部分人都醉得东倒西歪。
哭狼趴在阿竹肩上胡言乱语,黑秋儿被鸣雀半搂半抱地拖走,连阿言都蜷在火堆边睡着了。
唯有尹眠还算清醒。
“我送你回去。”她扶起洛君,手臂环过那纤细却有力的腰肢。
洛君没拒绝,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她身上,发丝蹭过尹眠的颈窝,带着淡淡的酒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夜风微凉,吹散了几分醉意。
两人沿着溪边的小路慢慢走,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青梧。”洛君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梦呓,“你怨过我吗?”
尹眠脚步一顿,“什么?”
“当年在夜雨之山……”洛君抬起手,指尖虚虚描摹着尹眠的轮廓,“没有跟你商量。”
月光下,她的眼神脆弱得不像话,像是含了一汪破碎的春水,哪还有半点逆凤的狠厉。
尹眠心头一颤,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从未。”
竹楼的门吱呀一声关上。
尹眠刚把洛君放在榻上,对方却突然拽住她的衣领,两人一起跌进柔软的兽皮褥子里。
“洛君!你——”
未完的话语被堵在唇间。
洛君的吻带着浓烈的酒气,却又凶又急,像是沙漠中渴水的人终于找到绿洲。
她的手紧紧抓着尹眠的肩膀,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尹眠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反客为主地将人压在身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喘息着问。
洛君仰头看她,左眼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知道。”
她抬手抚上尹眠的脸颊,指尖轻颤,“这几十年来……我唯一清醒的念头,就是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
尹眠的吻从洛君的眉心一路向下,经过那道竖瞳时格外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