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有奸细一事,从早前在徐州驻地时便开始排查了,雁青关人员庞杂,公子自是有所防范的,他早已猜测侯爷重伤一事另有蹊跷,只是侯爷失忆,无从查起。但无论如何,任谁也没有想过温良才会出问题,今日之事太过蹊跷了,青川都不能说服自己温副将毫无问题。
若是温副将有问题,如今他守城,整座雁青关都不是安全的。
但这一点,青川不会与禾衣说。
禾衣自知见识浅薄不敌青川,不会在这事上固执,既然青川让她走,那么她自然是离开最好,免得成为累赘。只她想起还在军营的弟弟,多少心中焦忧,才有几分犹豫。
可她咬了咬牙,忍下了心中这般情绪,点了点头,重新跟着青川快步出去。
府门外早有马车在等着了,禾衣提裙上去,还未钻入车内,就听一声洪亮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陶娘子!”
禾衣听到这声音,一僵,回头看去。
正是温副将!
温良才身穿铠甲,骑在大马之上,正值壮年的他此刻瞧着比起白天那憨厚老实的模样要威严锐利许多,他身后带了一队人,到了府门前便下了马。
“青川,你还未与陶娘子说如今情形吗?”他忧心忡忡,不等青川说话,便与禾衣说了如今局势,再道:“陶娘子还是安心在府中,我定会守住城门,这一队人便是特地来保护陶娘子的。”
夜色下,温良才那憨厚的国字脸上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禾衣。
禾衣眼睫一颤。
青川脸色一变,还想说两句,可温良才看向他,道:“如今局势紧张,饶是元钧在此,定也不会同意开城门。”
此话一出,青川又如何再提带禾衣出城?
禾衣从马车上下来,轻声:“那就多谢温将军了。”
她回到府中,强迫自己早早歇下养身体,第二日早早醒来便让铜书去打听外边情况,城中还算平静,许是雁青关百姓已是习惯这般时不时的战事。
可到第三日的时候,城中却开始乱了,不知何处传来的传言,说赵家军投了敌,如今与西戎北狄狼狈为奸,城门将破,城中许多人不信,可却还害怕城门破,一时便开始乱起来,何况城中并无多少兵士守城。
好在还有温副将,他集结城中青壮,制造简易的守城工具,指挥上城墙防御,如定海神针一般稳固雁青关百姓的心。
禾衣听闻这消息,心中难掩气愤!
不论赵霁云如何,赵家军自来是百姓心中守护大魏的战神所在,这样恶心的污水竟泼在他们身上!
可温良才派来了两拨人将将军府团团围住,以保护她之名阻止了府卫去守城!
禾衣忍不住了,找来青川,问他如今府中卫士可能的强行破门而出。
青川抿了唇,圆脸几日下来已是消瘦了些,显然忧心着急,却没有立刻回答禾衣的话,禾衣低声问:“可是担心我的安危?”
禾衣不懂打仗的事,但她绝不愿意做累赘,她一向温婉的声音严肃几分,“不必忧心我,我会小心跟在后面。”她顿了顿,声音又柔和几分,“何况就算我遇到什么意外,也只是我爹娘弟弟,身边亲近的人,还有……赵霁云会伤心而已,莫要为了我做让自己后悔之事。”
青川垂着眼,还是摇了摇头。
禾衣再无办法,听着外面情况,心情一日比一日沉重,青川也没收到城外赵家军的消息,更别提上京的消息。
又过五日,禾衣再次劝青川带府卫破门出去,可温良才却在这日傍晚浑身狼狈痛苦不已地赶来将军府,他身上的铠甲已是破烂不堪,脸上也沾了血迹,胡子拉碴,眼窝泛青,一副几日未曾好眠的模样。
如今此人面孔生得再忠厚老实也掩盖不住其心丑恶,禾衣本不愿意去见他,不愿听他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可如今这将军府没有旁人,又都是为了她留在这,她还是出去了。
温良才站在府门外,痛哭流涕,见了禾衣便哽咽道:“城门……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