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上赵霁云幽深的眸子,竟是一时开不了口。她眼睫轻颤,一下又转回了头看向公主。
萧珮芝似乎被当前情景逗笑了,那笑声张扬跋扈,她居高临下道:“你倒是可以替一替他,听说你是玉雕师,你力气又大,那你便用左手折断你的右手吧,这样,我就放过赵霁云,放过你们。”
说罢,她松开了手里的鞭子。
禾衣握着那根鞭子,脸色却很白。
赵霁云的目光终于从禾衣身上移开,看向萧珮芝,他是容貌温雅的美男子,此时却目光极冷,浑身笼罩着一层阴翳,声音平静:“折断我的手行不行?”
萧珮芝目光从禾衣身上又转到赵霁云身上,笑:“你们自己商量啊。”
赵霁云抬手就要照做,禾衣松开了鞭子,一下捉住他的手,她的脸色很白,神智却很清楚。她从没要求过赵霁云与公主退婚,她认为她与他之间的事是单纯他们之间的事,可他却对她说要与公主退婚,所以,赵霁云有此一劫,是因为她。
她不想欠赵霁云。
何况一个战场上厮杀的人,手断了怎么活命?
她不要紧,她左手也可以雕玉,只是会慢一点而已。
赵霁云俯首,他背着光,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声音喑哑,“我与公主退婚一事与你无关,莫要掺和进来。”
他挣扎了一下,要拂开禾衣的手,可她指骨泛青,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好半晌后,她才轻声:“我来吧。”
禾衣的声音很轻,在此时却如轰然炸响的烟火,在赵霁云心里炸开,他呼吸急促了几分,却反手握住禾衣的手,“为了我,是为了我?”
她微蹙了眉,脸色还是苍白的,也没看他,只抬头看向公主,重复了一遍:“公主,我来吧。”
“陶禾衣!”赵霁云又哑着声音低叫她一声。
萧珮芝对上禾衣那双如水的眼眸,眼神却晦暗不明,好半晌才道:“真没意思,我又不想要你的手了,这样,你拿我的鞭子,若是一鞭能将这棵树的树枝扯断,我就放过你们,若你扯不断,那便只能断手了,如何?”
她随手往旁边的那棵槐树一指。
禾衣也随之看过去,槐树极粗,瞧着像是一株百年老槐,那上面最细的树枝也要成年男子手臂粗。
她柔声说好,弯腰从地上又捡起那根鞭子,朝着那棵槐树走去。
禾衣从没使过鞭子,握紧鞭子后凌空甩了两下,清脆的破空声响起,周围竟是一片寂静。
她仰头看着树,没有再多犹豫,抬手扬鞭,她没有方法,有的只是本能的手腕力气,凌厉的破空声几乎响在在场所有人心里,同时响起的是树枝断裂的脆响。
“断了!”麦黄激动的声音响起,跳起来跑到禾衣身旁,“断了!”她兴奋地指着地上断裂了的树枝。
禾衣松了口气,没理会麦黄,而是看向公主。
萧珮芝朝着她缓缓走来,曳地的长裙华贵鲜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断了枝桠的槐树,又看了一眼禾衣,神色难明。
禾衣垂下眼,双手向上将鞭子还给公主。
公主哼笑了一声,接过鞭子,傲然道:“赵霁云只是我不要的男人而已,我萧珮芝乃大魏公主,臣服于我裙下的俊美郎君也多的是,这么一个眼瞎的,是我不要。”
禾衣柔声点头。
公主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走了,快走出这院子时,回头指着赵霁云道:“快些送我回京!”
说罢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