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浸水。”赵霁云终于餍足地叹了口气,又迷蒙地看了一眼禾衣,提醒她要给他擦洗,竟是还问她一句,“要不要我帮你?”
不管是什么帮,禾衣都脸色不大好地拒绝了,冻着一张婉柔秀美的脸,僵着一只酸累又发烫的手。
从屏风后出来时,她一直盯着自己此刻红彤彤的又洗过的手看,总觉得手好像还没洗干净,想折返回去再洗一洗,却被赵霁云拽着手往床边去。
赵霁云似清醒又似浑浑噩噩,他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下,这回却是拉着禾衣一起躺下,他往里蹭了蹭,用那双病中显得十分孱弱的眼睛看着她,“我睡不着,胸口好疼,你陪我睡觉。”
如此折腾一番,禾衣也实在是累了,身体累心神也累,她不和自己过不去,看一眼赵霁云,便躺了下来,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只盼明日他恢复如常离开侯府,也盼她明日能离开赵霁云。
赵霁云要的东西太多了,她给不了,也不会给,她也不会报复他,当然也报复不了,只要以后不相见就好了。
身后贴来一具比往常更滚烫的身体,禾衣没有力气再推搡,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再不理会发烧后异常浑浑噩噩话多的赵霁云。
像是意识到禾衣已经睡着了,病弱迷茫的郎君似是意识到自己的撒娇喊疼换不回女郎的心疼与抚慰,终于叹了口气,脆弱地把脸埋进了女郎脖颈里。
屋子里静了会儿,郎君叹息般低喃的声音才是又响起,带着高烧不退的病态与迷惘,“你发誓,嫁人只能嫁我,你必须守着我。”
第148章她庆幸自己没有叫过赵霁云。
寅时过半,赵霁云忽然睁开了眼,初时他还有些迷蒙,但几个呼吸间感受到怀里抱着的温软,好像涣散的神思都渐渐收拢回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清醒过来。
只清醒过后却是半天没动,他迟疑地稍稍撑着身子起身,又俯首去看怀里人,女郎沉静柔美,皮肤莹白如玉,睡熟了时脸颊被枕头挤压,红唇微微嘟起,透着股娇憨。
赵霁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她脸上戳了一下,真实的触感,柔软温暖。
他垂目看了会儿,想要坐起来,脑袋却是一阵昏沉的闷疼,缓了好一会儿,才是坐起来。
赵霁云揉着额心,混乱浑噩的记忆却在此时一点点涌入脑中,从他缠着她说那些脆弱的话,到自怜自哀求她哄他爱他,再到耍赖让她陪他去净房,最后再到他让她扶着,却又在被她握住时不受控自顾自在她手里乱动,结束后还当着她的面解手了。
他的身体一下僵住了,半天没动,一时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卑微乞怜之事,脸一阵红一阵青,最后齐齐被升腾的热意侵占,他又坐了会儿,掀开被褥,从床里侧轻手轻脚出来,下床时胸口的伤处一疼,脚稍微晃了一下,踢到地上的鞋子,发出一声不重的响,但赵霁云还是回头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
禾衣似是疲惫极了,此时睡得也极熟,依旧安安静静。
赵霁云在床头站住,垂眸盯着禾衣看了会儿,眼底看不出发烧时的脆弱可怜,只黑漆漆的一片,似望不见底的渊。
他想起先前的争吵,想起她看向他时厌恶的眼神,想起她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的模样,呼吸又渐渐重了起来,脸上的热意也似被无形的冷风吹凉。
赵霁云穿上外袍,安静走向外面。
青川甚至是青石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守在外面,按照计划,今日一大早,他们就要离开上京,直接往边关去,如今赵家军支援边关的正式令已拿到,此次回京的真正目的也已达到了。
除了他们外,今晚上铜书守夜,也在门外的板凳上坐着。
门一开,门口抱臂靠着假寐的两人立刻站直了身体,却没出声,安静等着赵霁云吩咐,而铜书也立即起身。
赵霁云的脸色还是苍白,眼里布满血丝,他静了会儿,才低声问:“都准备好了么?”他的声音很是沙哑,是病后的沙哑。
青川忙道:“都备好了。”
赵霁云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铜书,不知在想什么。
铜书顶着自家公子的目光,心里紧张,她是知道青川和青石备好了马,今日就会离开上京,只是她不知陶娘子会怎么办……
“我离开后,看好她。”赵霁云淡声吩咐。
铜书忙应了声,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她原先还以为五爷会将娘子直接带走呢。
赵霁云丢下这句话后,便又回了屋里,青川三人则是继续安静守在外面。
屋里静悄悄的,赵霁云没有直接回床边,而是去了柜子那儿,翻找一番,寻出了一只在禾衣来京前就放在这儿的锦盒,他低头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又回到了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