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待众人陆陆续续退下,宫女太监才敢上前伺候,收拾寝殿里的满地狼藉。睿帝倚着龙榻闭目养神,仿佛忘了陈景的存在,陈景便规规矩矩地从旁侍立,安静又耐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中总算收拾停当,天边泛起鱼肚白。陈景只觉四肢百骸酸痛难忍,却依旧站得笔直。
直到寝殿中只剩父子二人时,睿帝才缓缓睁开眼,声音倦怠地开口。
“累吗?”
“回父皇,累。”
“累了为何不向朕请坐?”
“儿臣有错,甘愿受罚。”
睿帝嗤笑了一声,摆摆手,给陈景赐了座,陈景躬身谢过。
“朕这几个儿子,你年龄最小,回京也不到一年,可本事却最大。”睿帝冷冷看着他。
“朕以往认为,你乃韵儿所出,行事作风也应该与她一样仁慈友善才是,却没想到你的手段竟狠辣至此。”
“朕小瞧了你。”
陈景刚刚坐下,身上的酸痛还没有缓过来,闻言立马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睿帝跟前。
“儿臣有罪,任凭父皇处置。”
处置?
拿什么处置?
彼时,睿帝重病卧床,但还未失去意识。陈景进宫探望,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位民间的名医。
那位圣手为睿帝把脉看诊,片刻后,他面色一变:“陛下所中乃慢性剧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若三日内无解药,恐回天乏术。”
睿帝闻言震怒,——竟有人敢对天子暗下毒手,太医院又不知养了一群什么废物,竟无一人能辨毒施救!
之后,那名民间圣手每日尽心尽力地为睿帝调养身体,他的情况果然有所好转。但为了将计就计,坐实幕后之人的罪证,他一直卧病在床,装作病入膏肓的模样。
果然没过多久,佛口蛇心的皇后和野心勃勃的陈晏就露出了马脚。
陈景心细如发,救了睿帝的命,按理当是大功一件。
但是……
“你既然早知陈晏有谋反之意,也知他在暗中筹备,为何隐忍不发,置朕于险境之中!”
睿帝骤然发怒,抄起手边的香炉,狠狠地掷向陈景。陈景不闪不避,被沉重的鎏金香炉砸中了左边肩膀。
他闷哼一声,头垂得更低了。
睿帝一脸怒容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景:“你是要报复朕多年来对你的苛待,才把朕也算进你那盘棋里,是吗?”
陈景重重叩首:“父皇对儿臣有生养之恩,儿臣不敢。”
对于陈晏的谋反,陈景确实早就得到了消息,但直到今日午后,他才带着程黎和陈晏伪造的调兵圣旨入宫,向睿帝禀报了此事。
时间太短,睿帝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对此做出调动,只能任凭陈景安排,将一部分禁军埋伏在了寝殿的夹壁墙中。
这么多天以来,孔氏与太子下毒的证据睿帝早就掌握,陈晏更是手持长剑,径直杀入帝王寝殿,众目睽睽,自此再无转圜的余地,即便睿帝再想包庇谁,也绝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