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极轻、极有规律的叩门声打破了寂静。
慕容影摩挲棋子的指尖顿住,悬在半空。他没有抬眼,淡淡道:“进来。”
门被无声地推开,身形佝偻的老仆恭敬地走了进来。
“大人,”老仆的声音沙哑低沉,“萧小将军递来的急信,三殿下昨夜滞留逍遥阁,今晨突发高热,神志昏沉,现下正在被护送回府的路上。”
慕容影的目光终于缓缓抬起。他看着老仆,沉默了片刻,随后平静地开口:
“知道了,备马吧。”
老仆道了声是,轻轻合拢了房门。
慕容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
延应城中耳目众多,等慕容影到达宁王府的时候,陈景病倒的消息也同时传进了宫里。
睿帝很快遣了太医来诊治,说是陈景冒雪出行,又醉倒在外,导致旧疾复发,高热不止。
这场病来势汹汹,整整十天过后,陈景才勉强能够起身。
沉在深水中的意识带着滞涩的疼痛缓缓浮起,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越过锦被上的褶皱,落在床前的慕容影身上。
察觉到他的动静,慕容影立刻放下了书中的书卷。
“殿下,当心。”
慕容影托住他的后颈,动作轻柔地将他扶了起来。
“子须,我睡了多久。”陈景倚在靠枕上,声音干涩沙哑。
“近十日了。”慕容影重新坐直,端起放在一旁的瓷碗,悉心地给陈景喂了点水,“殿下身体早年亏空,即使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好了大半,也不该如此掉以轻心。”
陈景苦涩地笑了笑:“抱歉,子须……”
“为何忽然如此作践自己。”直到把盛着水的碗重新放回去,慕容影才抬起眼,平静地看向他,“发生了什么事。”
“……”
陈景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微臣听说,殿下去逍遥阁之前,曾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中,”慕容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她告诉了你些什么?”
“……是。”
陈景垂着眸,将当日与孔皇后的对话一一复述给慕容子须,语毕,二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殿下觉得皇后娘娘的话,”过了良久,慕容影才再次开口,“是真的吗。”
陈景放在锦被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以微臣之见,先贵妃与殿下为人毒害一事,应当并非空穴来风。”慕容影字字清晰,“但幕后之人是否是玫妃,还有待查证。”
孔皇后选在这个节骨眼抛出陈年旧事,用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借陈景这把沉寂多年的刀,来助他们压制陈晏,这与此前太子对他忽然亲近的态度也对得上。
她那番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裹挟着仇恨与疑云,最能动摇人心。
这手段确实高明。
“我明白。”陈景垂着眼眸。
但他既不痴心于王位,也不执念于复仇,只想寻一方清净,守着这具残躯了此余生。
可旁人似乎都在费尽心机地拉他入局。